“呸!”船主往河中狠狠啐了一口,笑骂道,“老张,你个混蛋,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几人正在嬉笑玩闹,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入扶罗的耳中,“喂,你们有没看见一个十五六岁的姑娘?”
扶罗大惊失色,原来方才的那个年轻人居然这么快就追到了码头,若自己刚才真上了船夫的船,那真的是自寻死路了。
此时船已行得远了,听不见岸上人的说话声,只是远远看见那人神情举止倨傲得很,对着一众船夫说话居高临下指手划脚,船夫们看他器宇轩昂,衣饰华贵,只当他是哪家贵公子,虽不敢得罪,却也不肯跟他说实话,还有一个船夫居然给他指了一个相反的方向,好像是说自己去那里了。
扶罗见那年轻人将信将疑地朝那个方向行去,心头暗暗好笑,也稍稍放下了心,自己暂时安全了,只要再过一个时辰,就到定襄,想来再厉害的盗贼也不敢公然在那里杀人害命。
夕阳西坠,落日的余晖染红了半边的天际,流光溢彩的晚霞宛若九天玄女织就的一匹华美璀璨的织锦,从遥远的天边一路铺到了人间。
扶罗痴痴地看着天边的晚霞,想起甫君凌临走的那天,两人也依偎在一起,看着绚烂多姿的晚霞,甫君凌一再要自己等着他,他会来乌弋提亲,会按照汉人的三书六礼把她娶过门,可如今,自己北上来寻他,还被人逼得躲躲藏藏,不敢公然露面。
现在他在做什么呢,是跟自己一样,在思念着远在天边的自己,还是被逼听从父母之命,准备迎娶那位跟他定亲的姑娘?
扶罗心头瞬间又是一痛,好在她是个能拿得起也放得下的姑娘,立时告诫自己目前身处险境,好不是悲春伤秋的时候,硬是把浮上心头的甫君凌给甩了出去。
天渐渐黑透了,眼见着赐支河面越来越宽,水流越来越平缓,两旁来往的船只也越来越多,扶罗心内忖度,照这光景看来,离定襄只怕是不远了,果然又过了一盏茶时分,小船在水中行驶得愈发缓慢了,前方却传来了喧闹的人声。
扶罗不敢等到小船靠岸,放眼四处,确信没人注意自己所处的这艘船,才小心翼翼地从稻米中抽身出来,右手轻轻一按船壁,“咕咚”一声轻响,溜入了河水中。
扶罗自幼在乌弋长大,练就了一身好水性,她潜在赐支河底,沿着水流迅疾地向前游去,好似水中一尾灵活的鱼,过了半柱香时光,耳听水上的声音渐渐归于沉寂,这才翼翼小心地浮上水面,深深吸了口气。
此地虽还是定襄镇,可离开进出镇子的码头至少有三里地了,周围漆黑一片,杳无人迹,扶罗在河沿上重重一拍,从水中腾空而起。
此时已是寒冬腊月,定襄虽然三面环山,地气湿暖,可入夜后也寒冷得紧,扶罗又刚从水中出来,浑身上下透湿,当即冷得颤栗不止。
定襄是三面环山一面邻水的地势,即使在冬季也是气候和煦,地气湿暖,可如今毕竟已是寒冬腊月,入夜后依然寒气逼人。扶罗乍从水中出来,浑身上下透湿,冻得颤栗不止。
扶罗全身上下滴着水,强忍着彻骨的寒意悄悄向前走去,大约过了一盏茶时分,终于在路旁看到一座破败不堪的庙宇,当即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