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几日过去,林婉莹果然从外祖父家回来了。等了几日仍然不见她入宫,益清公主派人去问,才知道她身体不舒服,在家里休养着。
“她大老远的从扬州回来,舟车劳顿,路上一定有些辛苦,歇几天就好了。”益清公主并未多想。
“你可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不舒服?有没有请大夫看看?”宋知忆听了心里却有些紧张。
“说是有些发热,吃不下东西,腰酸背痛的,没什么大事,就没叫大夫过去。她坐了那么久的船,又换成马车,换做我也会不舒服,你别担心。”益清公主见宋知忆的脸色有些不对,忙叫她不要惦记。“你没出过远门,不知道,我陪父皇出过一次远门,在马车上的第三天就已经吐的东倒西歪了,何况是从扬州回来。歇几天准没事了。”
发热,没有胃口,身体酸痛,这些都是五皇子说过的天花前期症状,等到痘发出来,人恐怕就危险了。林婉莹恰恰在这个时间从扬州回来,还有了这些症状,究竟是巧合,还是她被染上了天花?前世并未听过她生病的事情,后来她轰轰烈烈的嫁给了。。。这是不是说,她肯定没有染上天花?可是自从宋知忆重生以来,许多事情都有了改变:二妹妹竟然与三皇子两情相悦;后母并没有办荷花宴;崔淑妃陷害大哥哥。。。万一林婉莹的事情也有了变化,她岂不是有性命之忧?如若不隔离,她还会将天花带给身边的人,前一世天花就是这样一发不可收拾。。。
左思右想了一番,宋知忆决定冒险去林府探望林婉莹。五皇子近日想出了一种药方,虽然不能根治天花,但可利于调理患上天花的病人,防止天花感染,增加他们存活的机会。大概因为天花这件事是由她提出来的,大皇子叫人也跟她带了消息。她出了宫就坐马车到了林府。
宋知忆谎称自己是益清公主派来探望林婉莹的,林府的下人立刻开门相迎,这还是她第一次到林府来,必然要先去给长辈请个安。下人领着她到了正厅,沏了茶便退下去了。
过了好一阵子,两个妇人才走了进来。走在前面的面容秀气,打扮得小家碧玉,看着十分和气。后面跟着一位比宋知忆大不了多少的女子,容貌俗艳,眼神乱飞,打扮的十分花枝招展。没等前面的妇人开口,她先走上前一步,拉住宋知忆的手从上到下看了她一遍,说:“哎呦,这位就是宋大将军家的大小姐,益清公主亲自举荐到宫里学五艺的那一位啊!果真生的如此好看,谁见了能不喜欢!”
她身后的那位夫人面红耳赤,轻轻的叫了一句:“杨姨娘,客人面前别没规矩。”
杨姨娘回头看了她一眼,笑着说:“姐姐不该谢我吗?妹妹这是帮你好好地招待客人呢!”接着扭着水蛇腰退回到林夫人的身后。
宋知忆尴尬的站在原地,林夫人连忙叫人续茶,还要她用些点心,宋知忆见她真的是位不善言辞的,跟她寒暄了几句,就起身去看林婉莹了。
带路的丫鬟说大小姐不让她们随便打扰,也没进去通告一声,指指房门就走了。进门之前,宋知忆接过碧烟手里的面纱,对她说:“你别跟进来,在院子外面等我就好。不要跟院子里的丫鬟们说话。”转身带上面纱,推门进去了。
屋里密不通风,一个丫鬟正坐在矮凳子上做针线活,林婉莹背朝着门躺在床上。丫鬟见有人进来,还带着面纱,惊呼一声:“你是什么人?”
林婉莹原来并未睡着,听了声音也转过身子来。
“婉莹,是我,知忆。我来看看你。”宋知忆边说便仔细端详林婉莹的脸。除了有些浮肿,似乎没什么大变化,也没出痘子。
“你怎么来了!带着面纱做什么?”林婉莹又是高兴,又是觉得奇怪。她声音有些哑,精神也有些不济。
宋知忆并未回答,看了看她的丫鬟,迟疑地说:“我有些话想问你。。。”
“环儿是我的亲信,跟妹妹一样亲的人,你有什么话,都不用瞒着她。”林婉莹明白了她的意思,笑着说。
宋知忆斟酌了一下,开口说:“我这些日子在宫里跟五皇子学了一些医术,正巧学到了天花。那日听益清说到你不舒服,书中记载的天花初期症状。。。同你现在的症状,实在是十分相近。益清说你一定是舟车劳顿引起来的,我其实也觉得你只是凑巧有这样的症状,只不过,万事还是小心些好是不是?你这几日一定要注意身上脸上是否多了一些红疹。。。”
她还没说完,就看到林婉莹脸上的笑消失了,她颤颤巍巍的伸出手腕,哑声说:“你说的,不会是这些吧?我。。。我以为是从扬州回来的急,水土不服起了些热疹。。。”
宋知忆倒退了一小步,才稳住心神问:“只有在手臂上,还是?”林婉莹侧过脸说:“还。。。还有这里。”
“染上天花的病人先是会发热,身体酸痛,没有力气,接着便会生出痘,以脸和四肢为主。”宋知忆的耳边响起五皇子说的话。
“你会不会发痒?”宋知忆小心翼翼问了出来。
“会,而且还有几颗红疹形似水泡。。。”林婉莹看着宋知忆的表情,一字一顿的说:“我染上了天花。”
“婉,婉莹,或许你的症状只是巧合,发热也会有人生红疹的不是吗?”宋知忆勉强打起精神安慰林婉莹。可她忘了林婉莹是博览群书的才女,天花的症状,她也读过一些,只是这些日子头晕脑胀的,根本没往那里想。
“知忆,你快回去吧,你虽然戴着面纱,也不宜在我这里久留。我只求你一件事:请益清想个办法将我弄出府去。我后母是个不管事的,父亲不会管我的死活,几个姨娘恨我入骨,早就想偷我娘给我留下的嫁妆。他们若是知道我染上天花,怕是立刻就会将我烧死。我不怕死,可也不能让她们如愿。你告诉益清,就跟我父亲说,我的病需要静养,给我随便找个庄子就好,等我。。。等我没了,就把我和娘的嫁妆一同葬在我母亲身旁,绝不便宜她们!”林婉莹咬咬嘴唇,不让眼泪流下来。
宋知忆听了她的话吓坏了:“呸,不许你胡说八道!五皇子最近刚想出治天花的方子,你怎么会没了。你撑一晚,我明日去宫里找益清商量法子把你搬出府!”
“知忆,你不必安慰我,天花根本不可能治好,你也不许再来了,这样太冒险。”林婉莹凄凉的一笑,“自从娘走了,我就常常想要随她而去,这次回去,外祖父外祖母的身子也有些不好,这样也好,我不必再担心,只是他们要替我伤心了。”
宋知忆听得泪如雨下,她十分后悔自己将事情告诉林婉莹,她应该先找益清公主商量才是。
“对了,还有一件事,我那边那个绣着牡丹花的箱子里,有一封信,是我以前写的,这次回来没碰过,你能不能拿着,帮我给大皇子身边的贴身侍卫武铭?你告诉他,如果他忘了,就将信撕碎扔了,如果没忘,就写封回信叫益清派人送给我。”
宋知忆连忙点头,从箱子里拿出信,藏在身上。
林婉莹再三嘱咐她不许再来,她在府里等益清的人就好。宋知忆无奈点点头,言语无力的安慰了她一些话,离开了林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