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轻轻把纸上的墨迹吹干,递给夜鸢道:“照着单子上罗列的种类数量,一日之内,把这些材料买齐,隐秘带进宫来,我自有用处。”
夜鸢无声的接过单子,仔细看了看,面上唯一可见的薄唇抿了抿,到底还是没有说一个字,只在原地静静地一动不动,既不说话也不走。
面对个,日日要靠自己猜他心思的闷葫芦,我很头痛。
皱着眉头,托着腮看了他约莫一盏茶的时间,冥思苦想了一阵,总算想出个大概来。
我试探着问道:“夜鸢可是不懂要到哪里,如何买到这些物什?也不知如何和店家交谈?做不来这份差事?”
我话音刚落,夜鸢竟然轻轻点了点头。
我后知后觉道:“是我没有思虑周全,忽略了你这八年来,都在暗无天日的训练,怎有空去理这些庶务。”
我顿了顿,信手取了书案之上一块我平时把玩的素玉牌,执了刻刀,三两下就在上面刻了一轮圆月并着几条被风吹起的垂柳。
寻了条暗红色的丝绦,结了个平安扣。
递给立在那里默不作声的夜鸢道:“拿好这块玉牌,从此以后你就将这玉牌带在身上,作为代表我的信物。去上京最热闹的玉女阁,寻那里的花魁红姬,直接把这块玉牌给她看,再把这张纸给她,她自会找人办妥。”
言罢,想了想,终是把单子从夜鸢手中要了过来,在纸上添了一句:一切如旧,蚕蜕仲秋。
仔细叠了朵百合花,重新交给了立在原地的夜鸢。
谁知夜鸢还是立在原地不动,薄唇又抿了抿。
我双手抱着脑袋,耐着性子问:“是没听懂么?还是不知道玉女阁在哪?”
“······”
我无语,这世上,京城之内,竟然还有男人不知道玉女阁在哪!
我甚至怀疑,宵寒送他来我身边之前,定是给他净了身的······
“京城入夜,最繁华最奢靡的所处,就是玉女阁了!你不是轻功不错么!只要登高远眺一下,除了皇城之外,红灯笼最多的一条街上,最大的那座青楼,就是玉女阁之所在了。接着你偷偷潜进去,找到最美的花魁,对你来说,很容易吧?”
夜鸢仍旧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薄唇又抿了抿。
我就差抱着自己的头,痛哭一场了。
最后,我已不抱任何希望,有气无力的问道:“你站在这里,一动不动,不出宫,是因为宵寒交代你,要一直守在我身边,寸步不离么?”
夜鸢轻轻点了点头······
我是真的就要哭出来了!
感情我之前自作聪明,抓心挠肝问的那些问题,都白问了。
纯属自娱自乐,浪费感情。
我趴在书案上,斜着眼睛瞅着他,蔫头耷脑的无力道:“你能带着我这个大活人,神不知鬼不觉的出宫么?”
夜鸢轻轻点了点头······
我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脸,只觉十六年累积的负面情绪加起来,都没有今日里这般暴躁郁卒······几欲暴走!
我轻飘飘的从书案后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绕过书案,晃晃悠悠的飘到夜鸢面前,一伸手揪住流鸢露在面具外的脸颊,恶狠狠的揪着,勉力转了半圈。
咬牙切齿道:“宵寒送你来,就是成心来虐我的!你给我记着,以后就算不说话,也不要就只会点头,最起码再加个摇头这项技能好不好?”
夜鸢仍旧站在原地,纹丝未动,任我施为。
只是一双隐在面具后,似有雾遮的眸子,似乎亮了一些。
我无力地垂下手,一边往寝殿行去,一边道:“此时,天色尚早,你还是先隐了身形,待得入夜了,我们再出宫吧。”
话音刚落,身后发丝微动,我不用回头,都知道这魔星已经隐了身形,不知在哪里沉默的看着我。
虽然,这么被人无声的看着,而且还是个男人,很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