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慕凰有一个贯穿她一生记忆的秘密。
她从未对人提起过因为这个秘密太过虚妄,说出来估计没有人会相信。
其实她自己也不太信姑且就当做自己不切实际的幻想吧。
因为她发现从小到大仿佛一直有一个人在陪着她长大。
慕凰曾经怀疑过这是自己的臆想,但是这感觉真实且强烈,让她不得不接受这道目光的存在并且情不自禁地对此产生依赖。
她是在一间孤儿院里长大,这并不是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在她模糊的记忆深处她第一次感受到那道目光是在五岁某一日偷偷爬上孤儿院爬满青苔的屋顶看星星的时候。
天台的风有点冷她忍不住裹紧了自己的衣服朝冰凉的手心呵气。
在繁星的深处,她第一次感觉到了那道温柔且熟悉的目光仿佛灿烂的阳光与深邃无垠的海洋。
虽然四周空无一物,但是慕凰还是能够感觉到或许在某一个遥远的彼岸,正有人在看着她。
这种感觉很奇妙不令人害怕,反而让人觉得可靠温暖。
慕凰不确定这是不是自己因太过寂寞而生生臆想出来的目光但是她想着既然她感觉到他存在那么便当做他真的存在。
那么,在脆弱的时候,小小地依赖它他一下又有何妨呢?
将孤儿院中除了慕凰之外的最后一个孩子送走院长奶奶将破旧院子的大门锁上,带着她离开。
这里就只剩下她一个孩子,没必要占着这么大一块地,所以院长带着她一起离开,搬到了老旧的社区之中。
这个社区里有许多看不惯突然带着慕凰搬进来的老奶奶和慕凰的人,因为她们两个人的组合太过怪异,也容易让人生出某些探究欲。
老社区里上四年级的赵晓庄就是其中之一,由于从小被父母骄纵着长大,赵晓庄同学生得比同龄人要更加壮硕,所以他的小弟们都亲切地称呼他为:“小壮哥。”
“小壮哥,你说她到底是什么来头,好像是我们班上的插班生诶?”小弟之一往娃哈哈酸奶上戳下吸管,递到小壮面前。
小壮甜滋滋地吸了一口酸奶道:“不知道,待我们去会会她。”
于是慕凰的铁质铅笔盒上出现了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几个字。
“有zng放学别走。”
慕凰嘴里偷偷嚼着西瓜泡泡糖,不知道写这小纸条的人什么毛病。
下课铃一响,她飞速把笔盒作业本塞到书包里,拉上拉链,然后飞一般地跑出了教室。
她一边下楼一边心想,收到这种纸条,正常人都不会留下来的,谁放学不走谁才是小傻子好吗。
小壮只感觉下课铃响了之后,身侧忽然刮过了一阵风,而那个他写了小纸条叫她放学别走的慕凰早就无影无踪。
“小壮哥,这咋办!”小弟之一凑过来,不知道该怎么办,明明他和老大都是想会会这个刚搬进他们小区的插班生,没想到写了纸条下了战书,人家直接就跑了。
“追啊,反正她跟我们一个小区的,顺路。”小壮将娃哈哈酸奶瓶子丢进垃圾桶里,跟着慕凰的步伐追了上去。
他是真的很好奇慕凰的来历。
慕凰背着书包,在口袋里掏了半天,只掏出来一个一毛钱的硬币,只够买一个泡泡糖。
她扁了扁嘴,心想还是去买一个吧,然后她就回了头准备去小卖部。
然后就看到两个慌乱的身影躲到电线杆子后面,其中某个人的身影由于比同龄人更加高壮,电线杆子都挡不住他。
这两个好像是她班上的吧?
是不是就是他们给她递的小纸条?
慕凰心想这倒是大有可能,于是转身就朝着家里跑去。
小弟之一凑到小壮的面前:“老大,我们暴露了。”
“暴露了就大胆地追啊,她跑得没有我们快。”小壮摆出百里冲刺的姿势,然后朝着慕凰的方向追过去。
“那个叫慕凰的,你给我站住,你没收到我给你下的战书吗?”小壮一边跑一边在后面喊着。
慕凰听到这句话,觉得后面这个人简直不正常,连“种”字都要用拼音代替,一看就是上课不好好听课的坏学生,她得赶紧跑。
小壮见追不,俯身捡了一个石子儿朝慕凰扔过去,站在老旧的巷子里对着慕凰大声喊道:“你这人怎么这么奇怪,带着一个老东西搬进来,一句话也不会说,你是不是哑巴啊。”
慕凰闷着头奔跑,觉得有点害怕也有点委屈。
小壮丢的石子儿没有丢到她的身上,反而诡异地弯折了一个角度,骨碌骨碌滚到一边的水沟里去了。
就在这个时候,慕凰再次感觉到了那道熟悉且温柔的目光,带着一丝儿难以察觉的疼惜。
她心思敏感,早就发现了这道目光之中夹杂的含义。
于是她回过头,朝着那并不存在的目光来源处甜甜地笑了笑,示意自己根本没有事。
没事就是没事,反正她班上的赵晓庄和张之一跑得没自己快,追不上来的。
老式的居民楼巷子里,长满青苔的围墙,夕阳洒下金色的余晖,漂亮但瘦削的小姑娘扎着马尾,回过头甜甜地笑,像一只狡黠的小兔子。
赵晓庄停下了奔跑的步伐,呆呆地扯了扯小弟之一的袖子:“她对我笑诶,你说她是不是喜欢我啊?”
慕凰上了初中,班上老有个社会姐找她麻烦。
比如现在,她本来想吃个糖,那社会姐非要过来,把她糖给拍开。
慕凰感觉到内心深处的一只小野兽忽然关不住了,可能是眼前这个社会姐看起来没有赵晓庄同学能打的样子,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她捉住她的手,嗷地咬了一口。
社会姐被她咬哭了,嘤嘤哭着回了家。
一个人留在教室里的慕凰也好想哭,那颗糖虽然看起来微不足道,但是打落的却是一个敏感但又脆弱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