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这个名字你总该听过吧。”
对方淡漠的语气令埃尔蒙德悚然一惊,心中隐隐有了某种猜测。
阿尔弗莱德继续说道:
“从前,其他人一直称我为泣火者莱特。”
一道冷汗沿着埃尔蒙德的脊线滑了下来。
他哑着嗓子反驳道:“不可能,泣火者莱特早在十几年前就被乱矛射死了,这是父亲亲口告诉我的,你到底是谁。”
阿尔弗莱德从喉咙里低沉的嗬嗬笑了笑。
一簇尖利的火苗穿透了黑色亚麻布,在激荡的狂风中毫不飘动。
“除了我,还有谁能够掌握有形之火呢,老埃尔蒙德的儿子,你能告诉我吗?”
阿尔弗莱德轻轻合掌。
火焰倏忽熄灭,几点迸裂的黑色火星溅在埃尔蒙德脸上,冰冷。
“当然,泣火者莱特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处死了,这点确凿无疑。但是,对于我这样的人来说,死亡还远远不是终点,孩子。”
他枯瘦的手指隔着一层黑色亚麻布缓缓划过埃尔蒙德塌陷的胸膛,似乎有某种诡异的热流从他的指尖传入了埃尔蒙德体内。
烧灼似的痛感减轻了。
“这只能暂时阻止情况的恶化,希望你能尽快找到一个不那么蹩脚的医师。再会了,孩子。”
阿尔弗莱德仿佛全无重量似的随风飘起。
“也许你比你的父亲更勇敢,但智谋远逊。要记得,这里,更重要。”
沙哑的声音突兀消散。埃尔蒙德恍惚中看到阿尔弗莱德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随即化为一只寒鸦。
它用力一挥火焰塑成的双翼,斜斜的扎进低垂的黑云中,再也望不见了。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几个小时,也许一天一夜。
叛军营地忽然又嘈杂了起来,埃尔蒙德从昏昏沉沉的熟睡中惊醒。
他看到稀稀落落的队伍开始向王城的反方向进发。
神情萎靡的士兵和垂头丧气的矮种马混杂在人群中,拖拖沓沓的走着。
他们都满腹心事。
那些做惯了农活,从未经受过任何训练的士兵也许在牵挂自己的家人。而那些疲惫不堪,鼻孔里不住向外喷出大团白气的矮种马则必然是在怀念某处盛满了清水和干草的窝棚。
唯一看起来不那么失落的是几个穿着陈旧铠甲的骑士。
他们或许已经历过几次大小战役,对血与火早就麻木不堪,对于伤患绝望的哀嚎也充耳不闻。
他们只是走着,跟着队伍最前方那杆歪歪扭扭的旗帜沉默的行进。
叛军撤退了。
埃尔蒙德迟钝的头脑终于得出了这个再浅显直白不过的结论。
也许他很快就可以重获自由,只要叛军们不要突然想起他这个俘虏,而且出城清理战场的军团动作迅速。
万幸的是,这一次幸运女神似乎站在他这一边。
叛军们松散的队伍从他附近经过时未作停留,也没有人来确认他的死活。
黑色的淤血在埃尔蒙德的制服上结成了大片不规则的硬块,隐去了它原本鲜艳的色彩。
若不仔细观察,谁都会将他当做一具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