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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开得很准时坐下没几分钟就开了丁霁看了看窗外莫名有些兴奋明明每年寒暑假都会跟爷爷奶奶或者小姑出去旅游这会儿仿佛没出过远门儿似的,看着外面的站台都很新鲜。
跟个傻子似的。
果然林无隅看了他一眼:“你是不是没怎么出过门儿啊?”
“国我都出过一千多次了,”丁霁说“门儿是每天都出。”
“我没出过国,”林无隅想了想,“其实我也没太出去旅游过小时候没人带我去,初中高中以后才自己出去玩的。”
“以后我出去玩叫上你,”丁霁说“我跟鹏鹏哎,这人现在上班了也不能说走就走了。”
“这次就是旅游了。”林无隅说。
“可以”丁霁点了点头,拿出手机,“吃的玩的买东西的地方鹏鹏都给我列出来了,必去的地方能有一百个都不止。”
林无隅笑了起来:“留着以后上学的时候慢慢玩吧。”
虽说是为了聊天儿才换的座但其实也没聊太久,丁霁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睁开眼睛的时候脑袋靠在林无隅肩膀上林无隅的脑袋靠在窗户上,脑门儿下面还垫着他的万用小海星。
丁霁坐正了继续睡,没睡两分钟,他感觉自己脑袋一歪又枕到了林无隅肩膀上。
他把脑袋摆正,刚一闭眼就又靠了上去。
感觉跟拜山神一样,一个头接一个头地给林无隅磕着。
一直磕到快到站,两个大叔因为拿行李吵起来了,他才终于从昏睡中醒过来。
发现林无隅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正津津有味地看着大叔吵架,肩膀上顶着他的脑袋,中间还垫着小海星。
“这东西是好哈?”丁霁拿起小海星。
“我出门儿要坐车都带着,”林无隅凑近他小声说,“你说这俩大叔能打起来吗?”
“不能,”丁霁说,“马上到地方了,着急下车呢,这会儿打架不划算。”
“也是,”林无隅笑了笑,“马上要到了,你有地方住吗?”
“随便找个”丁霁说到一半看了他一眼,“你是不是提前订房间了啊?”
“没。”林无隅摇了摇头。
“那你得意洋洋的笑个屁呢?”丁霁说,“我以为你订好房了跟我这儿得瑟呢。”
“我租的房。”林无隅说。
“什么?”丁霁愣了。
“租了两个月,”林无隅说,“这趟不管找没找着人,我给我爸妈有个交待就行了,出分了回去跟我们班主任碰个头,事儿处理完了我就过来了,通知书他给我寄过来。”
“你这意思就是”丁霁看着他,“这个暑假就不在家里呆着了呗?”
“本来也没在家呆,是在宿舍,”林无隅说,“我提前过来正好有时间跟奔哥的几个朋友见见面。”
“啊,”丁霁想了想,“你还得兼职赚钱呢是吧?”
“不像某些人,”林无隅说,“欠了好几万的债还敢跟债主说他要去看升国旗。”
“我一会儿下车就找地方洗盘子去。”丁霁说。
“堂堂三中第一,人称江湖小神童,”林无隅说,“给自己的定位就是洗盘子啊?”
丁霁认真地想了想:“我跟你说实话,我生存能力都不如刘金鹏,他还能去卖个西瓜做点儿小生意,我也就支个摊给人算命了。”
林无隅笑着没说话。
丁霁以前没太想过这些事儿,跟林无隅在一起的时候,有了比较,他的感觉才明显起来。
虽然跟父母的关系都不好,但他至少有心疼他的爷爷奶奶和小姑,虽然父母的爱和关心缺席至今,但他感受到压力的时候能有个藏身之所,他因为父母而缺失的安全感,可以在爷爷奶奶那里得到一些补偿,让他依然可以撒娇,可以耍赖,可以不考虑很多事,就像身边大多数的同学那样,做一个普通的高中生。
但林无隅不同,林无隅身边是空的,前后左右,只有他自己脚下那一块,是实的,他只有一步一步踩下去,往前,不能退。
林无隅的性格算不上多开朗,但他可以跟每一个人友好相处,给所有人留下印象,会利用暑假为自己以后的兼职先做好铺垫。
而他只能去洗盘子。
差距啊这就是。
丁霁叹了口气,还可以发传单,帮人遛狗,替人喂猫
什么时候能还上那三万块!
林无隅过来之前已经跟房东联系好了,房东视频里给他看了房子,套房,有独立卫浴,有一个简单的小厨房,能做些油烟不大的饭菜,屋子还挺新,就是有点儿贵,因为租期短,但林无隅还是租了,因为这房子就在照片上那个地铁口附近,走路过去不到二十分钟。
出了站丁霁就拿了手机,开始找酒店,林无隅按下了他的手:“住我那个房子就行。”
卧室里的床是个双层的,下面是双人大床,上面有一个单人小床,应该是按一家三口的结构布置的。
虽然他的计划里没有丁霁,但现在丁霁已经来了,他就不可能让丁霁再自己去找个地方住。
按丁霁的江湖规矩,这肯定太不仗义了。
“你租了个什么房子能住下两个人啊?”丁霁问,“单间配套能住两个人吗?估计床都是单人的吧?”
“你可以睡地板。”林无隅说。
“沙发也行吧,怎么就给我打发到地板上去了?”丁霁说。
“谁告诉你有沙发了?”林无隅说。
“谢谢了。”丁霁马上拿出手机,低头继续找房。
“走吧。”林无隅伸手过去把他手机按灭屏了,“不挤单人床,不睡地板。”
按房东给的地铁路线,他们在人群里裹着,还算顺利地找到了地方。
出来的地铁口,就是拍到林湛的那一个,林无隅在外面站了一会儿,来来往往的人非常多,很多人都是一闪而过,根本没有机会看清就消失了。
“这要蹲守的话,”丁霁看了看四周,“只能杵这儿了,进了旁边店里都看不清人,就算他往这儿走,我们也不一定能认出来。”
“没事儿,每天来这儿站会儿就行。”林无隅说完继续往前走。
丁霁跟了上来,过了一会儿才说:“如果他真在这儿,又愿意被你找到,你杵两天他就该出现了。”
“嗯。”林无隅应着。
“他还能认出你吗?”丁霁说,“他走的时候你才八岁吧?你小时候长什么样?”
“很丑。”林无隅说。
丁霁猛地转过头:“不能吧?小时候很丑的人怎么可能长成现在这样。”
“为什么不能?”林无隅问。
“没什么为什么,”丁霁指着自己,“我小时候,我奶奶说我小时候长得就特别可爱,像块小奶糕,所以我现在就帅。”
林无隅忍不住看了他好几眼。
丁霁长得是挺帅,但身上藏不住的江湖气怎么也没法跟小奶糕产生什么关联,何况哪家小奶糕几岁就会骗人了,非要用糕来比喻,也就是块红糖年糕
这么一想,突然就饿了。
林无隅笑了起来。
“你再笑一个?”丁霁有些不爽。
“我觉得你像红糖年糕。”林无隅笑着说。
“我有那么黑吗?”丁霁看了看自己胳膊,“挺白的啊,你什么眼神儿,我觉得我比你白好吗?”
“好的神童小奶糕。”林无隅说。
“你要非这么叫我的话我还是小年糕吧。”丁霁叹了口气。
林无隅拿出手机,边走边翻了好半天,最后把手机递到了丁霁面前:“看吧,这是我小学时候表演节目,老师给每一个孩子都拍了一张。”
丁霁马上接了过来,很有兴趣地看了看。
然后皱了皱眉:“我靠,真挺丑的,你是不是整容了?”
“滚。”林无隅说。
“还有别的照片吗?”丁霁放大了这张照片又看了看,能看得出来是林无隅,但的确不好看,瘦瘦小小的,还有些怯生生的土气,也没点儿笑容。
“就两张,”林无隅说,“后面那张也是,跟林湛的合照。”
丁霁犹豫了两秒,往后滑了一下,看到了一张合照,也是手机翻拍下来的,应该比前面那张更早些,小林无隅更瘦小些,土气依旧。
旁边蹲着的应该就是林湛,看上去比林无隅好看多了。
神奇的是,兄弟俩脸上都没有笑容,林湛看上去甚至有点儿忧郁,跟偷拍的那张照片也没法对比,毕竟也是十多年前的样子了。
“他有可能认不出来我了,”林无隅说,“我现在毕竟”
丁霁点了点头,毕竟已经不是当年的土瘦小朋友,是个帅哥了。
“这么英俊。”林无隅说。
丁霁呛了一下,咳了好半天才笑出了声:“你什么毛病?”
“有点儿失落啊,”林无隅笑笑,“不知道是想找到他,还是希望找不到他。”
丁霁没说话,胳膊搭到他肩上晃了晃。
房东把钥匙留在了楼下门卫,对过身份证之后,他俩拿了钥匙直接进了楼里。
房子没有电梯,他们从楼梯爬到了五楼,还行,不算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