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顾昭便醒了,还未到辰时,顾昭醒来后便又打坐一会,这才穿衣洗漱,开了门往院门口而去。
张连生果然已经在院子门口等着她。见她来了,笑道:“顾师妹。”
“张师兄。”
“陆师弟还没来,我们且再等一等。”二人一边等陆无名,一边闲聊。
从张连生口中,顾昭得知,先前青霄长老只有张连生一个弟子,“自己”是月余之前被青霄长老带回来的,青霄对门中报她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因为合她眼缘,遂带了回来,测了仙根之后便暂且住在外门,等青霄长老选完弟子,她便和其他几人一同来到三清楼,正式成为青霄长老的弟子。
不一会,陆无名也出现在门口,远远地看到顾昭和张连生等在门口,一路小跑过来,在二人面前大口喘着气道:“是我来晚了吗?”
顾昭喊了一声陆师兄,张连生则摇了摇头:“是我们来早了。”
“既然人齐了,我带你们去演武堂。”
演武堂分为两部分,一处学习武道,一处则给弟子们相互比试切磋提供场地。张连生带着顾昭和陆无名二人见过教授二人武道的陈长老,并将青霄长老给他们二人做的安排也一并告诉了他。
陈长老对着张连生一个弟子,态度也很是恭敬,当下便表明会尽心教授二人,不叫青霄长老失望。
见过陈长老,张连生便带着他们回到主殿前的广场听取今日的讲道。
今日讲道的仍旧是那个面容平淡的中年男子,他依旧和昨日一样盘坐在地,讲的却是他修行路上的经验见闻,以及自己的生平经历。
“……世有三千大千世界,一芥子为一小界,一千小界为一小千界,一千小千界为一中千界,一千中千界为一大千界。大千世界已不知凡几,更不用说小千与芥子……我最初踏上仙途时,和你们大多数人的年纪相差无几,我修炼极少有瓶颈,等到三四十岁,便自觉已经站在人间顶峰,我热衷往来于俗世和修士之间,为自己能有当日成就沾沾自喜,直到我来到门中。”
“阴差阳错之下,我知晓了一些事情,明白这世间有无数界,并且我所处的这一界很有可能不过是个小界。”
广场上一片哗然。那中年修士无悲无喜,不为所动,依旧讲下去:“自从得知天外有天,我每一日都希望能突破此界,寻找他界,但直到今日,我仍未成功。”
“我不是这样做的唯一一个,我之前亦有许多天资纵横之辈,但他们和我一样,几乎一无所获,一生困死在这一小界里,郁郁而终。我从前总觉自己已经够优秀,够出色,那时才恼恨自己还不够,还不够惊才绝艳。”
“经此一事,我终于明白,我自以为很是出类拔萃,其实不过是泯然于众人。”广场上鸦雀无声,四下亦无风,便听那中年修士话锋一转:“即便如此,我却并不后悔将一生耗费在此事之上……大道无为。我们在大道前,也时常感觉力有不逮,只好顺应无为,但这无为,并不代表消极与得过且过,要争的,依然要争,要找的,依然要找,最后哪怕一无所获,至少已可证我道,无愧于心。”
“这便是我之所以成为今日之我的原因……”
中年修士讲到最后几句话时,声音已经有些飘忽,待讲完最后一个字,便直接躺在了地上,闭上眼仿佛入睡了一般,再不管其他。
广场上有人茫然不知所措,也有人若有所悟。顾昭还没入道,听得一知半解,混混沌沌中好像抓住了什么,还没等她细想,那一丝思绪却很快又消失不见。
讲道会结束之后,三人前往丰谷堂,刚用完午饭,张连生便被人匆匆地喊走了,留下顾昭和陆无名,前往演武堂练习。大约是因为青霄长老在门中地位不低,除了陈长老对他们很是和善以外,其他弟子听说他们是青霄门下之后,也纷纷露出艳羡的目光,上来搭讪的不在少数,顾昭二人都不太擅长与陌生人打交道,一下午过得战战兢兢。
一回到屋内,顾昭便一头扎进了书中,一面反复诵读道经,一面拿讲道会上所听与自身经历做印证。白天则照常去听道,修习武道。
一年之后的某一日,顾昭睁开眼,发现自己竟不是躺在床上、从睡梦中醒来,而仍保持着打坐的姿势。
窗外天色未明,她却并不觉得困倦,只觉有无限的精神,浑身上下无数的力气涌来,鼻尖则闻得一股腥臭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