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落余晖下,西河村的一山一水都沐浴在一片色彩傀丽的光晕中,本就风景秀丽的村子,更是多了些神秘之感。
河边的鹅卵石浅滩上,几个妇人在搓洗着衣裳,她们赤着脚,卷起裤管,将双脚浸泡在凉爽的河水里,在田地里劳作一天,酷热难耐,也只有在傍晚洗衣服的时候,才让她们得以轻松。
她们大声笑着,说些家长里短的话,哪家的姑娘小伙子模样出众,哪家的小孩子又闯了祸,哪家的男人打了女人。
不远处,身着烟青色薄衫裙的卫窈蹲在一块青石上,认真地搓洗手里的衣裳,并没有参与她们的高谈阔论中。
未施粉黛,长发简挽,却清丽的犹如芙蓉花开,独成一秀,在一身朴素的装扮下,将卫窈衬托地越发温婉柔美。
她是这西河村里唯一不敢被旁人打趣的姑娘。
卫窈自河里捞出最后一件衣裳,拧干放进竹筐里,跟身旁的大婶道过别后,端起竹筐离开了河滩。
看到卫窈高挑的身影走远后,这大婶又忍不住和她身旁稍年轻一点的妇人交谈起来:“到底来自名门世家,就跟咱们这些村妇姑娘们不一样,轻声细语地谈吐,循规蹈矩地做事,这骨子里的气质即使她在这村子里呆上一辈子,也磨灭不掉。”
另一个妇人道:“可不是,卫姑娘如今都二十二岁了吧,连去她姑母家为她提亲的人都没有,为什么?大伙都心知肚明,没人敢去,这姑娘的夫婿咱们村里哪个小伙子配得上。不是说什么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吗,哪来那么多君子呦。”
“说起来也怪讨人疼的,大概是十三年前吧,卫姑娘被送来时才九岁,听说是城里的富家千金,我们都跑去看个稀奇。那时候她就安静地坐在木凳上,不理会任何人,我们才知道她的父母早已亡故,好在她姑母对她不错,没有刻薄了她。”
“唉,这标志水灵的模样连我看了都喜欢的紧,我堂兄他们一家在镇上开个米面铺子,认识的人也都是做生意的,等有机会我去跟他说叨说叨,让他给留意一下,有没有合适的小伙子。”
“妹子你这真是有心了。”
“哪里的话,卫姑娘我是打心眼里喜欢,识大体懂礼仪的姑娘谁不喜欢。”
晚霞的笼罩中,西河村一片安详,道路两侧的垂柳随着晚风不停地摇摆,柔柔弱弱,河水泛着霞光,荡起一圈圈涟漪。
当卫窈路过村口的那块石碑时,心里不由地一阵怅然。
十三年前老管家带她寻亲寻到这个村里,路过这个石碑时,她死死地抱住这块石碑,一路上不曾哭闹的她,抱住石碑尖声哭喊着,再也不肯往前踏一步。潜意识里,前面的村庄,将会吞没她的一生,将她与她熟悉的世界,熟悉的家人隔离开来。
“我时日不多,指不定哪天就死了,你若不去投奔他们,你将怎么活?虽是寄人篱下,总比风餐露宿做个乞丐强。你爹娘总不愿看你落入困境,若你出息了,天南地北总有你愿呆的地方,目前就是让你有个安身之所,我也能安心离开。”
卫窈似懂非懂的看向老管家微红的双目,才松开双臂由他牵着向村里走去。
如今,如果离开这里,离开这座石碑,外面的世界又会是哪般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