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午夜,星月果然隐藏的干净,雷声轰鸣,大雨滂沱。
卫窈将被子蒙过头,使劲往里侧靠了靠,雷电交加的雨夜,她总觉自己空荡荡的后背有双眼睛在盯着她。
到了第二天,天空被铅黑乌云渲染的阴沉沉的,刮着冷风,瓢泼大雨依旧未停。
傍水居一楼外殿为会客厅,内殿是薛暮晨的私人书房,和卧房。
会客厅外,搁置了两把正在滴水的雨伞,屋檐上的雨水顺着瓦片凹槽汇聚一线,水柱一样扑向大地,在青石板块上溅起白灿灿的水花。
容淮和尹婉蓉一早就来了衣坊。
薛暮晨坐在书桌前并不言语,双手相握放在桌上,安静的像是玉刻的雕像,容淮则是一脸沉思的模样。
许久之后,容淮才望着薛暮晨说道:“既然你已肯定下毒之人就是无颜,我回去后会通报我兄长,后期追捕之事在议。不过,我这趟专门是给你送城主的罚令而来。”说着便掏出袖中盖过印章的密函。
薛暮晨接过来,大概扫了一眼,只看到已亡人数十一人,重伤十八人,停止生产,整顿,监管不善罚银十万两,慰问金额一万两等字眼。
薛暮晨只觉得胸间积攒的那团怒火立刻就会喷薄而出,呼吸有着被他刻意压制的颤抖:“城主大人可真是赏罚分明!如此判决对我们衣坊公平么。”他的声音依旧淡淡的,但紧蹙的眉头,和他隐忍的神态已经告诉容淮,此刻的薛暮晨就如即将爆发的火山,一触即发。
“这世间本就没有公平可言,薛公子何不想想死了的那些人,他们尚且年轻,上有双亲要养,下有婴孩嗷嗷待哺,还有两个年纪十多岁的小丫鬟。你说这样的厄运对于他们,还有他们的家人来说,公平吗?
实话告诉你也无妨,兄长目前仍然在极力压住这件事,容府死了那么多下人,对外宣称他们是衣物上的染料过敏,属于意外,并没有提及你们衣坊里衣料被人故意下毒的只言片语。因为一旦传出去闹到天家那里的话,对我们两家来说都没有好处,你们薛家怕是连衣坊都会被封住,经营权上缴。所以你不要认为兄长刻意为难你们,某种意义上来讲,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
薛暮晨怒极反笑:“既然容公子要谈善因善果,那么我想提醒阁下,引起这桩惨案的人是沧海阁的杀手无颜,而并非我们衣坊。城主定罪,我们认罚便是,容公子何须与我在这里讨论这些虚妄的大道理。若你们真是爱戴百姓,心系百姓,何不端了这些歪门邪派,以保百姓安居乐业。”
素来温润和煦的容淮,听到薛暮晨意欲灭掉沧海阁时,面色变了变,他冷下脸来说:“容某可从来不曾听说过,沧海阁为难压榨过哪一个平民百姓,倒是你们这些经商之人。”
尹婉蓉见势不对,赶紧拉住容淮的胳膊:“行了行了,事已至此,各安天命吧,在这里争论有何意义?唯一能做的是尽量补偿那些失去亲人的家庭。暮晨哥哥,我暂时先借用我婉玥姐姐的上工时间啊,我有点想她啦,现在去绣房找她。”临走时还不忘对薛暮晨眨了眨眼睛,意思是不要和容淮起无谓的争执,容家和薛家还不至于为此闹僵。
待容淮和尹婉蓉离开大厅,薛暮晨目光炯然,姿态慵懒的慢慢靠向椅背,他望着外头细密的雨幕,心里一片澄静。
这么一大笔罚款,将来还要捐赠一大笔银子修建福临寺,容府这是想要他们薛家掏空这两年的积蓄,从陇城首富的排行榜上拉下去啊。
午时将过,薛暮晨独自回了薛府,把容淮送来的密函交给薛成业,并且说了自己的看法:“不知衣物有毒这件事是巧合,还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不管怎么说,我们这两年储存的闲款怕是留不住了。”
薛成业安慰他:“银子没了咱们可以再赚,怕什么,你还年轻,又不是衣坊倒闭,就当这次的灾祸是你的历练。”
俞熙凤则是被气的胸脯起伏不定,接二连三的不顺心让她把所有的怒气归结在卫窈身上,让她对卫窈的恨意越来越浓烈,同时又气薛成业和薛暮晨看不清时局,这一切都跟瘟神卫窈有关,为何还如此偏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