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从哪一日开始,每日午膳后用些点心,已经成为少年世子赵青砚的习惯。
至于这样的习惯从何而来,王府之内,稍微有些眼色的下人都心知肚明,只是苦了每日不得穿过大半个王府,千里迢迢去给赵青砚取糕点的某个小丫鬟。
顶着晌午的烈日,热辣的强光刺的人睁不开眼,余阴脑袋上倒扣着一片荷叶,照例等在了青王院子外头。
在院外等了足足有个半个时辰,也不见有人出来,余阴忍着口干和炎热,悄悄叹了口气。
何为自作孽不可活?便是此刻。
好好的案子不查,她闲着没事儿当什么红娘?!
自从每天不得不顶着日头,呆在光秃秃,连半片阴凉都没有的青王院外,替红纱和赵青砚用糕点眉目传情的余阴,无时无刻不后悔之前的不务正业。
在余阴耐心耗尽前,青王院子的门终于吱呀一声开了。
跨出门的人正是婀娜多姿的红纱,她手里拎着一个食盒,妆容虽依然精致,可微微敞开的领口、有些发皱的裙摆,以及扑面而来的酒气,都昭示着这姑娘应是个忙人。
余阴霎时觉得舒坦了些,因为她意识到自己给这两人牵的这份情缘,应算是段孽缘,他们谁也讨不着好,这对一直被青王世子呼来唤去的她而言,也算得上是一份宽慰。
没错,她就是这么小心眼!
“抱歉,阿翠姑娘,今日王爷非要听琵琶曲,我便晚了一些。”
见门外的小丫鬟盯着她褶皱的衣摆和领口观瞧,红纱忙扯了扯衣裳,把食盒递了出去。
余阴堆着笑接过食盒,道:“哪里哪里,王爷的事才是要紧的,我在这儿多等一会儿也无妨。”
“那就有劳阿翠姑娘将这点心带给世子了。”
说着,红纱从怀里掏出了两粒碎银子塞给了余阴,后者没推迟,直接揣进袖子里,脸上的笑容也跟着灿烂了些。
余阴:“应该的,应该的,除了这点心,姑娘可有话带给世子?”
红纱闻言娇声笑了笑,却什么也没说,红着脸就回了院子里,正打算关门,余阴却慌忙拦住了她。
余阴问:“我刚刚怎听闻院子里有诵经声?”
红纱:“是前些日子云游到城里的一个俊俏和尚,法号无机,据说颇有些神通,他化缘到府门前,王爷便让管家将他请了进来。”
“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听错了。”
余阴露出一副恍然的神情,又和红纱寒暄了几句,才告辞离开。
等红纱把院门一关,已经行远的余阴忙不迭又走了回来,她看了眼紧闭的院门,耳边突然传来三声清脆的鸟鸣,她微微勾了勾唇,这才拎着食盒回了世子的院子。
世子赵青砚正和薛七在院子的阴凉处比划拳脚,旁边有一位先生正捋着她的山羊胡看的起劲,那是教授赵青砚笔墨文画的先生,平常就爱凑个热闹。
时不时的院子里就会有这一幕,余阴没感到意外,扫了一眼那三人,便快步走向了凉亭。
余阴把食盒往凉亭里一放,又从厨房端了几盘点心过来,换了茶水,便冲院子里喊:“世子,吴先生,小七哥,吃些茶点吧?”
话音刚落,赵青砚和薛七对了一掌便分开站定,携着吴先生迈步进了凉亭。
余阴把红纱的糕点放在主位的方向,又把厨房拿来的糕点放到另一边,然后打了水,拿来布巾,让三人净手。
薛七净完手,刚要拿摆在赵青砚面前,红纱所做的糕点,余阴眼疾手快,抬手打了他一下,道:“这边是红纱姑娘给她的心上人,也就是给我们世子专门做的,你吃不得,去用些厨房做的点心。”
“阿翠,胡说什么?”赵青砚脸色微微泛红,斥了一声余阴。
薛七笑了笑,按着余阴的意思转而去拿另一边的糕点。
他咬了一口,就道:“这红纱姑娘时不时就给我们世子做糕点,我还能不知道规矩?还用你这小丫头提醒我?”
吴先生乐呵呵的笑:“知道你小子还去抢?还不如我这老家伙识相。”
说着,吴先生顾自拿着厨房做的糕点吃了起来。
吴先生称自己老家伙,其实人并不老,年纪只比十八九的薛七只长了两岁,他全名吴世德,据说一岁就能言,三岁会作诗,十二岁就中了状元,可以说是满腹经纶,只不过人长得老相了些,看起来像是四十多岁的人。
还未等吃完茶点,就有下人跑到世子院子里传话,来的不是别人,余阴认识,就是之前那个奉命与大虎一起押她进黑院的二武。
二武:“世子,王爷让你的丫鬟阿翠过去一趟。”
赵青砚眉头一瞥,道:“父王唤她过去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