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雨城内有座雨升客栈,地方不大,可价钱公道,老板钱十为人豪爽,凡事付不出房费的,只要留下名号,写下字据便可赊账,因此路过的江湖中人总爱在此留宿,客栈的生意也算红火热闹。
可是江湖人大都血性,一言不合便拳脚相碰,非要拼个孰高孰低,客栈内的桌椅板凳总要时不时换上一换,只要照价赔偿,老板倒也见怪不怪,不甚计较。
一大早,客栈的二楼传来异样的叫骂声,似是愤怒,又像是在哭闹,老板钱十烂醉一夜,正要回屋补觉,听到二楼的响动也没觉得奇怪,只唤手下的小二去看上一看,只要没闹出人命,记下损坏物什便可。
小二领命跨上二楼,小心的敲开了发出怪声的那间客房。
开门的是个娃娃脸少年,他看了眼小二,没好气地问了一句:“有何事?!”
小二讨好道:“我们老板听到您屋子里有怪声,便差使小的来问问可有需要帮衬的地方?”
少年将门拉开了一些,道:“我表哥在发酒疯,刚刚睡下,若是无事就别来打搅。”
小二探头从少年开的门缝里看向房内,一眼扫过完好的桌椅板凳,又瞟了眼床榻上那个蒙着脸,露出大半截身子的男人,发觉确实没什么事,便干脆的退下了。
等小二一走,云月半连忙把门关上,快步走到床榻下,一把掀开了被子。
被子下的人睁着眼睛,眼底闪烁着一抹怒意,正是白剽。
白剽僵硬的动了动嘴,可是完全没有发出声音,反而流出了一抹不忍直视的哈喇子,云月半不由嫌弃的别开了眼。
“别费力气了,管你武功如何高强,我这软筋散可还从没失手过。”
云月半似是在劝慰,但话音里难掩嘚瑟,白剽脸涨的通红,显然是被气的不轻,可就像少年所说的,武功再高强,中了毒没法动弹也是白瞎。
饶是老江湖如白剽,却怎么也想不明白,他这几日本就对这个来历不明的云胖有所防备,吃食都未曾经他人手,怎会突然中毒?!
房门再次被敲响,云月半连忙用被子将白剽重新蒙上,快步走到门后,冲门外喊了一声。
“谁啊?少爷我睡着呢?!”
门外传来一抹轻笑:“睡在门后边倒也算是一种能耐。”
云月半认出了这声音,连忙打开了门,将人放了进来。
“你怎么才来?那边王府的事摆平了?”
“不会那么快,你着什么急?”
余阴随口应了一声,抬步走到床榻前,一把扯掉了被子,看到了被子下浑身僵硬的如木头一般的白剽,不由挑眉笑了。
“你给他用的是软筋散?”
云月半:“这次出来带的药不多,我又打不过他,想来想去还是软筋散最合适。”
余阴问:“通知谷主了么?”
“当然,不过还没收到回信。”云月半道。
“解开他吧!”余阴突然道。
云月半激动道:“...什么?我好不容易才药倒他,怎么要解开?”
余阴:“我要把他带入青王府,我需要帮手。”
“帮手不是有八素?要这家伙帮什么忙?”
“八素擅易容,拳脚功夫不行,只有他在一旁帮衬还不够,我需要武力更高的帮手,至少留个依仗。”
余阴此刻的表情已没有最开始的轻松,云月半也似乎意识到了事情的紧迫,虽然不情愿,却还是不得不给白剽服下了解药。
缓了一会儿,白剽动了动自己僵硬的手脚,叹道:“这次可真是栽了。”
余阴:“若是能动了,就跟我走。”
白剽乐了:“我可还没答应要帮你,就这么解开我,不怕我对你们不利?”
余阴瞥了他一眼,淡淡道:“你之所以称作浪里白嫖,在江湖上打出了名号,不就是靠着你那副死缠烂打的劲儿?盯上的人没有被心甘情愿弄到手,你又怎肯善罢甘休?”
“你倒是懂我!”
勉强站起身,白剽揉了揉僵硬的肩膀,倒是把一旁的云月半吓得不轻,连忙逃到了房间的角落里,一脸戒备的盯着他。
白剽故意冲云月半笑了笑,吓唬了他一通,才转而对余阴试探道:“也就是说,只要我帮你,你就心甘情愿跟我?”
余阴笑了,意味不明道:“那就要看你的真正本意是什么了!”
白剽闻言,亦无声的笑了,徒留云月半在一旁一头雾水,不知这两人究竟在打什么哑谜。
出了房门,雨升客栈内已渐渐热闹了起来,楼下已有不少客人,这里出入的大都是江湖客,唯有两位少年有些格格不入,他们见到楼上的余阴和白剽,连忙收回了视线,装作在喝茶。
余阴和白剽倒是目不斜视的出了雨升客栈,兜兜转转走了一段距离,最终在一间药坊停了下来。
“你在这儿稍等,我去去就来。”余阴将白剽独自仍在门口,顾自走进了药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