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她会拿着皂角一边为他洗身子,一边给他搓澡,阿娘不知用了什么香,洗了头之后,总是格外的好闻。洗好了,换上阿娘晒干的衣服,又是熟悉的阳光的味道。
当时只顾着和村口的小孩子们玩耍,总是穿好衣服便跑掉,没有想起来回头好好瞧一眼阿娘,如今是再也瞧也不见了。
南迁瞧着阿牛走了神,却也不急。
反正如今在这里,不过是等待。就看是等人来救,还是等什么别的。
“自是怕的。”
卡在了南迁数着脚下的蚂蚁,数到七十六的时候,阿牛开了口。
南迁吓了一跳,他觉得阿牛这人就是别扭,比如说,明明特别欢喜听到先生的消息,却假装不在意,非要自己跑去打听。比如说,这劫匪明明就不想绑他,他却偏偏跟来。
南迁本以为他是不愿意说,不愿意承认的,如今他却开了口。
南迁略有些诧异的瞧着阿牛。
“阿牛,你刚刚说什么?”
阿牛转过头来,认真的瞧着南迁,又开了口,“我说,自是怕的。”
南迁又一次瞧清楚了藏在他长长头发下的眼睛,好看得紧,叫南迁晃了神。
“一个大男人,长什么桃花眼。”回过神来,南迁依旧是吐槽。
阿牛却没有在意,他瞧着这少爷,又一个人不知在说些什么,大概又是些碎碎念,他懒得去顾及这些。
他刚刚想起来娘亲,想起来她彻夜不眠的灯火下,赶制出来的书包,想起来她在黄昏里瞧着日头,摸着一块碎布,说起来爹爹。
阿牛很少听娘亲说起爹爹,他从旁人嘴中,知晓爹爹是个书生,知晓爹爹从山间捡回了个女子,成了他的娘亲,知晓阿娘很爱很爱爹爹。
知晓阿娘希望他读书。
他瞧着这个少年,很是慎重的开了口,“我跟你走,你能让我读书吗?”
南迁翘着晃荡的腿,停了下来。
他侧过头,瞧着乞儿,“你是认真的?”
阿牛没有迟疑,“当真。”
南迁略微思索,“自是可以。别说读书,你想考状元都行。”
略微停顿,南迁瞧着阿牛,“只是,你若是要跟我走,过去种种,皆如云烟。你可愿意?”
阿牛没有停顿,“愿意。”
南迁又换了个姿势,滚到了一旁,“既如此,就不要叫阿牛了,多难听。你是爹爹挑来挑去,剩下来的最后一个,就叫慎吧。陶慎,以后,你可要帮我对付我爹。”
阿牛没有说话,他缩在角落里,轻声开口,“陶慎,陶慎。”
南迁撇撇嘴,“你还是省省力气吧,等人来救我们,命没了,就真的什么也没了。”
新鲜出炉的陶慎,无语的瞧着南迁,“你刚刚不是说不怕吗?”
南迁撇撇嘴,“刚刚不是要在你面前装一装吗?人命关天的大事,谁能不怕。”
陶慎闭了嘴,他瞧着这个公子,也不知自己一时冲动下的决定对不对。
但愿,如吾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