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想给少典氏雄最后一击。
对于垂死的虫豸,他想玩乐尽了在结果其性命。
他已经知道少典氏雄最在乎的是什么了。
果然,当少典氏雄冲到眼前,火炬如同烈焰之剑当胸刺来的时候,彭侯又以绝快的速度消失不见了。
少典氏雄还来不及回头,下一个刹那,他便听到右后方传来一声惨叫。当他回头看去时,那个猎手已经倒在地上。他还来不及寻觅彭侯的踪影,紧接着,左后方又传来一声惨叫。
所有人都死了。少典氏雄知道,所有人都死了。他不再是少典氏。少典部最后的余脉已经在他的手中断送。
亡族的主君呐!悲愤宛若蛟龙从胸腔中腾脱出来,迸发出星球毁灭般的力量,在内心里炸响。他一个趔趄,险些站不住脚,脑子里嗡嗡作响,眼睛里除了光芒什么也看不到,手中的火炬不由自主地掉落,他挥起双拳朝虚空中猛砸猛打。
他辨不清彭侯又躲在哪个阴暗的角落,他只是想把胸中的愤怒,随着拳风轰砸出去,否则,他整个人就要爆炸了!
“糟糕,死定了!”站在外围的榆棢忧心地叫道。
而霊则痛苦地轨道在地,不敢看父亲疯癫的模样,只任泪水不断地隽涌而出。她的心在滴血,她一身红衣铺展在地上,宛若盛开的玫瑰,更像漆黑深夜中一滩永驻的血。
“还不急嘛。”忽然,半空中想起彭侯沙哑又尖锐的声音,紧接着,一只苍白的手从半空的黑暗里吐露出来,一把捏住少典氏雄的后颈,随后另一只苍白的手飞快地抓扯少典氏雄的肩胛骨两下。
瞬间,那双充满了原始之力的双拳,便耷拉了下来,丝毫没有了力气。
“混账!”少典氏雄在咆哮,但他的肩胛骨已经被捏断,双臂不再听他的使唤。他还有双腿,他想要踢蹬背后的彭侯。
然而,彭侯没有给他这个机会。那一瞬间,彭侯的下半身化作了蛞蝓的姿态,将少典氏雄的双腿紧紧缠绕起来,压在地上。而他就这样按着少典氏雄,抬起头来,在那张长而方正的脸上,一双细长的眼睛冷冷凝视榆棢,洋溢着兴奋的光芒。
“储君呀。”他慢条斯理地说,似乎是在欣赏榆棢的表情变化,“你也知道我来这里是做什么的。”
“当然是为了杀我。”
“没错。但不能留口舌。”彭侯喜得哈哈大笑,那笑声完全掩盖了少典氏雄的怒骂。而他蛞蝓身体分泌的黏液,也逐渐地将少典氏雄包裹起来,只留下眼睛和鼻子,少典氏雄纵有满腔愤怒,也是口不能言了。
看到父亲被这恶魔如此虐待,霊的心都碎了。她柳眉倒竖,恶狠狠地瞪着彭侯。然而可悲的竟也是如此,她除了瞪着彭侯,什么也做不了。
“这老东西已经不行了。”彭侯咧开嘴,笑着说,“留他一命,在这荒原上自生自灭也无妨。啊,你身边那个未过门的媳妇也是,我对他们没有兴趣,一个失去了部族的酋长,只不过是荒原上野兽的猎物。”
“你想说什么?”
榆棢冰冷的回答,令彭侯不由一怔。他没想到,榆棢的冷静超过了他的想象。他原以为,此时此刻榆棢一定会为少典氏雄忧心。哪怕是他素有混账之名,但此时在未来媳妇的面前,他怎么也要做作一下吧。
但没有。榆棢就是如此冰冷地回答,他的脸上波澜不惊,就宛若那个高高在上的神农氏,永远都是一副掌握天下大势的姿态。
这样的姿态,打乱了彭侯的思路,让他方才的得意也黯淡下去。他不禁恼羞成怒,双手狠狠刺进少典氏雄的后背里,面目愈发狰狞,瞪着眼睛,怒视榆棢。一旁的霊看到父亲如此凄凉,不禁捂住嘴巴失声痛哭。
“储君,你若过来,到我这里来,我便将这老东西放了。”彭侯心想,就算是个混蛋,看到亲友被如此折磨,恐怕也很难装作冷酷无情了吧。
甚至,霊都向榆棢投以求助似的目光。她到不希望榆棢去送死,她心知彭侯的恶毒,只怕榆棢过去,也救不会父亲的命。这可恶的虫妖,一定会将他们都杀死,斩草除根。
可榆棢应该也知道这个结局吧。那么在此时,哪怕表个态,让她的心好过一些,让她以为自己没有看错人,让她以为父亲没有给他选错人,那么她死也无憾了。
可榆棢仍旧一副冷冰冰的神情,他凝视着被彭侯按在地上的少典氏雄。未来岳父的脸上布满了痛苦的神情,脊椎骨被人捏住的疼痛,哪怕是盖世英雄也难以忍受。但他仍旧双目如炬,瞪视着榆棢,怒气汹汹,没有意思求助的目光,反而倒像是在鼓动榆棢。
“不,我拒绝。”榆棢忽然笑了。
他这一笑,霊的心就跌进了谷底。彭侯的如意算盘也随之落空。“你真不怕我拆了他?”这虫妖已经怒不可遏,厉声地叫到。
可榆棢却张开双臂,像彭侯先前的模样似的,作等待拥抱的姿态,笑道:“今日我三人都难逃你毒手。作为神农氏储君,我可以死,却不能受辱,丢了我神农血脉的脸。来吧,杀了他,就来杀我!”
果然,榆棢已经看穿了彭侯的诡计,死前也不让彭侯玩虐他们的心思得逞。
彭侯被他逼得恼羞成怒,倏然抽回手,将少典氏雄丢在地上,怒骂一声“好,我就让他们看看我是怎么吃了你的”,说完,他就朝榆棢扑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