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知错了!”
“你可后悔救了那女童?”
“不!”
“那叫如何知错?”
“臣不悔救了她。因她有求生之心,臣舍去性命也要救他。”
“哦?”神农氏转过身来,眼睛已恢复黑白分明,目光里夹杂着饶有兴趣的神采。
鸿费力地爬起来,却不去掸掉身上的尘土,颓唐答道:“臣悔恨的是太过冲动,忘记了自身的渺小,未取巧。”
“未取巧?”神农氏一怔,不由得瞪圆了眼睛,但目光分明更加明亮了几分。他的身子微微后仰,似乎对鸿重新审视一番,忍不住笑道,“是个可造之才。”
鸿得到神农氏的夸奖,却依然不卑不亢,眼中烈火熊熊,凝望着神农氏,仿佛还有疑问。
神农氏的城府深入渊狱,瞥视他一眼便心知肚明,叹息一声,便负手走回榻上,重新正襟危坐下来,郑重其事地对鸿说道:“但为今之计,只有削去少典部之名,将你们父子下狱,方能平息天神之怒,换来天下百姓的平安。”
“鸿!”这一次,神农氏直呼其名,语重心长地问道,“你既有舍身取义的冲动,那么这一次,你愿意为了天下百姓,牺牲自己,牺牲少典部么?”
这句话如千钧重锤砸在鸿的心头。
若说以他一命守护天下百姓的安危,他必当仁不让,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然而这一次,要牺牲的不止是他,还有他的父亲以及整个少典部的历史与未来。
他低垂下头,凝视脚下的地面,看到烛火映照下自己的小小一团黑影,正缩在脚边。
神农氏亦有所察觉,叹息一声,道:“你看它此时小小的一团,却是因为此处只有微光。倘若是大白天,它便会拉得好长好长。鸿,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鸿抬起头来,热泪长流,一双泪眼紧紧凝望着神农氏,身躯忍不住阵阵颤抖。半晌,他噗通一声跪下去,对神农氏匍匐礼拜,“臣愿意!多谢主君!”
“唉,起来吧。”神农氏弯下腰将他搀扶起来,又为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也长情地端详起了他,“我大限将至,未来的天下是榆棢的。你可要好好辅佐于他。虽然难忍了些,但即便没有天神之怒,削去少典之名,将你父子下狱,也才能够保全你的性命,为你蓄积力量。我的苦心,你可明白?”
“臣……明白!”鸿眼含热泪,低下头去。
窗外的夜色浓郁起来,月亮被一朵云彩遮住了光彩,不知何时才能露出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