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九天,是人们感知最冷的时段。
上了这一年里最冷的时段,手足都快要冻僵,河面结冰,江河封流。
冬日里的阳光总能为人驱散寒冷,带来温暖。
娄家大院的门一大清晨就打开了。
“父亲。”
一叫道,就未闻其人先闻其气质。
“世贤来了。”
娄清远一看到他这长子,又懂事,性格好,还宽厚纯良,心里便长欢。
光洁白皙的脸庞,映入冬日一缕阳光下
虽是一十岁孩子,身上却有朗月出青山,春风过漠北的雅致。
朝露一样清澈的眼神,眉毛叛逆的悄悄向上扬起,鼻梁英挺,长眉若柳,作为男子实在是清雅至极,毫无半分散漫。
“少爷来了,少爷您可别冻了。”管家眉头一紧,生怕大雪天冻着小少爷了。
“沈伯,没事,是父亲让我来的。”少爷应到。
“老爷,我们要不做些药粥?这上年西院收上来了不少药材,庞德昨夜大略的翻看了账本,发现年前余下的要比前几年稍多点,要是用在粥里,您看看,可行?”
沈管家拿着一摞账本,翻到最后有一年的总汇。
娄清远看着帐记,确实是余下许多也非名贵的药材。
“这样,沈伯啊,你去西院带着世贤,找些人来,把那些适于用进粥食中的药材找出来,再让厨房加些百合,芡实,白扁豆,多煮些粥,到午时设个棚,给后巷无家可归的人都分下去,多分点。”
“是,我这便去张罗。老爷真是好心肠啊!”
娄清远拍了拍娄世贤肩上落下的雪花:“世贤,知道什么药材可以用于粥食之中吗?”
娄世贤沉眉一笑:“父亲放心,孩儿清楚。”
“好!那就快去吧。”娄清远得益于这令人骄傲的孩子,喜上眉梢。
厨房里的水一锅又一锅的烧开,粥食夹杂着可用的药材,无论是味道还是药用效果,似乎都要给后巷的流浪者们增添一丝热意了。
几个家丁收拾好了粥棚,厨房一锅一锅的药粥向外端着。
流浪汉蜂拥而上,头发乱糟糟,脸也黑黑的。
眼里本来没有神采,看到粥棚里的热气之后,便都赶过来排队等待能领到自己手上的一份热食。
“发粥了!快来领啊!”
几个丫鬟,家丁扯着嗓子叫,生怕漏了谁。
施粥有序进行着,虽没有馍饼干食顶饱,但是这热腾腾的药粥倒是有很多。
在靠着石墙的一个角落里,娄冉看到了一个男孩,是她昨天捡梅花时看到的那个男孩。
那个男孩的眼睛都被乱遭的头发挡住了,和昨天一样,他仿佛一只冻死的秃鹫,缩在那个角落里一定也不动。
“姐姐,你看那里。”娄冉用手指去,指着那个流浪堆里的小孩。
“姐姐,旁在的那些人都在领粥,他怎么不来领呢?”
娄雯静向那个方向看去,看身材,他和自己应该也就一般大吧。
“要不,我们去看看?”
“好啊,姐姐。”
娄雯静好奇的看去,不时便拉着娄冉,向那男孩一步一步靠近……
她们都不敢走进,因为那男孩一动也不动,像是死了一样。
娄冉慢慢的和姐姐走着,眼睛里只有两种颜色,蓝色的天,白色的地。
一步一步的,娄冉好像都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和踩在雪地里吱呀吱呀的声音。
娄雯静和娄冉又走近了一点,娄冉用手拍了拍男孩的肩膀。
他好瘦……
娄雯静小心翼翼的说了句“嗯,你不饿吗?”
男孩抬起的头,眼睛里黯淡无光,一瞬间对上了娄雯静的眼眸,他赶紧低下了头。
他低着头看着自己破烂的衣裳。
针脚早就破了。裤腿里漏着寒风,看着自己快要生出冻疮的脚脖子,和面前两个衣着殷实的女孩儿,他自卑的连头都不敢抬起。
“我不饿。”
男孩嗓子里发出沙哑沉静的声音,不像同龄人一样清澈明亮。
娄冉看着男孩儿一直低着头,便蹲了下来,小手拉着他的胳膊:“你胡说,怎么可能不饿呢,我一顿不吃都馋,你明明是饿了的!”
“我不饿。”
沙哑的声音冷冰冰的,就像这寒风一样。
“好孩子,别倔了,快吃点东西吧,这热乎着呢。”旁边一个正喝粥的中年人说道到。
娄雯静看着小男孩说:“你若是不好意思去领,我另取一碗拿来给你尝可好?”
“不用,我不想活下去。”男孩儿的眼里还是黑夜般的暗淡。
冉儿一下站了起来,小脸气嘟嘟,被风吹得红扑扑的,拉着男孩儿,噘起了嘴。
“不许说瞎话!娘亲教导过冉儿,再穷的人也有尊严和活下去的权利。你再这样说,我就找娘亲来,就像世贤哥哥犯了错一样,打你手心了!”
男孩儿愣了愣,抬起头,眼里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色泽。眼前这两个女孩儿就像普通的邻家小朋友一样和善,丝毫没有要欺负人的样子!
娄雯静看他抬起了头,便赶紧说到:“对呀,你看雪花多公平,我们的脸都冻成一样的了。”
娄雯静认真的说完,男孩看着他们,嘴叫出了一点点笑容。
这一看,一张圆圆的脸,附这两只大眼睛,不认真看真是发掘不了其下的动人之处。
就是……这眉毛头发都乱糟糟的,把好好的样子遮坏了!
说完,娄雯静便跑着过去粥棚底下,端了一碗药粥,慢慢走回来,就怕端不稳会撒出来。
“喏,给你,快喝了吧。”
男孩端起碗,可是还是没有喝,他感觉很灼热。
他不想坐在地上吃饭,这样好狼狈,感觉很不堪,和那些流浪汉待在一起,这种感觉一点也不曾显露,可是突然来的两个女孩子让他感觉很自卑。
想来,是个年幼但自尊很强的男孩。
“怎么了?你不喜欢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