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衣女子缓缓摘取面罩,脉脉而视。
叶风舟道:“果然是你!”
紫衣女子惑然道:“叶公子怎知是我?”
叶风舟道:“适才你现身时,毋论步法形态,举止言谈皆甚为熟悉,便察觉似曾哪里见过,果不出我所料。郡主的易容术当真高明,在下佩服之至。但不知你扮作月英宫护教玉女慕容楚楚,意欲何为?”
紫衣女子走到他面前,缓缓言道:“叶公子多虑了,并非是小女子有意假扮。慕容楚楚与我实乃孪生姐姐,因官兵围剿月英宫时遇害,我得知后痛不欲生,久久难以释怀。因此才换作姐姐名字,借以凭吊思念之情。”说罢,靠在柱子上双手掩面而泣。
叶风舟也悔自己太过唐突,一时不知如何才好。
紫衣女子嘤嘤哭了会,抹泪言道:“叶公子见谅,小女子失态了。”
叶风舟忙道:“是在下无礼,请姑娘多多担待。”
那紫衣女子款步行至到凉亭下,幽幽言道:“也不知姐姐在那里过得如何,可曾想着妹妹。”
叶风舟走到她旁侧,暖语安抚道:“斯人已去,姑娘节哀顺变。”
紫衣女子螓首仰望,恍恍言道:“叶公子,你说天宫里的神仙,是不是也似人间一般,整日里尔虞我诈、勾心斗角。”
叶风舟蔼然道:“世事如此,姑娘何必杞人忧天?”
紫衣女子道:“但愿姐姐来世能托生到一户好人家,别再受这些俗缘牵绊。”
叶风舟颔首道:“姑娘本性良善,定可感动天地。”
紫衣女子闻听,噗嗤一笑,言道:“叶公子乃当代大侠,怎也学会了这些个客套话?”
叶风舟也笑道:“在下汗颜,实不知如何宽慰姑娘。”
紫衣女子流波送盼,看着他问道:“叶公子要到哪里去,不是只为小女子来的罢?”
叶风舟闻听,如梦初醒,匆匆应道:“抱歉的很,在下告辞了。”欲待转身。
紫衣女子也不答话,仍盈盈的瞧着他。
叶风舟心中无由叹道:“也不知她孤零零一人,将何方安身?”口中却道:“姑娘可有去处,倘若顺路,在下送你一程。”
紫衣女子眨眨美目道:“叶公子,你怎也不问问我叫甚么?”
叶风舟道:“在下冒昧了,请问姑娘芳名?”
那紫衣女子丝袖半遮娇容,咯咯笑道:“叶公子,我教你问你便问,我不教你问,你便不问了吗?”
叶风舟满脸窘态,言道:“这是在下失礼。”
紫衣女子含笑打趣道:“还大侠呢,怎扭扭捏捏的像个女人,我叫慕容素素,公子可知其中寓意?”
叶风舟道:“请慕容姑娘指教。”
慕容素素道:“诗经素冠有云:庶见素冠兮?棘人栾栾兮,劳心慱慱兮。庶见素衣兮?我心伤悲兮,聊与子同归兮。庶见素韠兮?我心蕴结兮,聊与子如一兮。”
叶风舟点点头道:“原来如此。”
慕容素素道:“小女子前往临安,公子可否同行?”
叶风舟微微一怔,答道:“在下正要去庆元府,途径临安。”
慕容素素旋走旋道:“那这便走吧。”说着话,莲步轻移迈出凉亭,全没有了先前的哀伤之情。
叶风舟疾步赶上,与她并肩而行。
一路上慕容楚楚心情格外愉悦,唧唧喳喳说个不停。
薄暮时分,方进入乐清县城。
叶风舟见旁边有家酒肆,言道:“慕容姑娘,在此打火如何?”
慕容素素螓首轻点,柔声道:“一概全凭公子作主。”
未等言语,早有店小迎将出来,满脸堆笑道:“少爷、夫人,二位楼上请。”
叶风舟与慕容素素相视一笑,随他走上楼去。
店小沏了一壶龙团胜雪茶水,问道:“客官,要来几碟引酒小菜吗?我们这里有”
慕容素素道:“啰嗦甚么,尽管挑好的做来。”
店小唱喏道:“好咧,客官稍候。”转身噔噔噔跑下楼去。
叶风舟无奈的摇摇头,言道:“一个伙计,跟他计较甚么?”
慕容素素道:“打扰实在聒噪的很。”她本意想说打扰与你相处,却羞于启齿。
居有顷,四碟荤素两壶蓝桥风月佳酿摆在桌上。
叶风舟斟满瓷盅,一饮而尽,高呼道:“果然妙哉!”
慕容素素玉腕支腮,迷眨美目问道:“果真美味合口么?”
叶风舟道:“吴知州送张丞归平江曾曰:来何迟暮去何忙,不道离人欲断肠。清节如君谁可继,遗风他日愈难忘。鲈肥酒熟归时好,水绿山青去兴长。便恐鵷行须簉羽,蓝桥风月两相忘。你说美是不美?”
慕容素素道:“哪位吴知州?”
叶风舟道:“吴儆吴益恭,前朝知州兼广南西路安抚都监。后起知泰州,寻复奉祠。与其兄吴俯,合称江东二吴。”
慕容素素也端起瓷盅,歪着头言道:“那我也小酌一杯。”
叶风舟颔首道:“应当,应当,如此美味错过,岂不辜负旎旎光景?”
慕容素素樱唇微张,缓缓饮下,顿觉滚烫入喉,辛辣无比,忙咂舌道:“原来酒是这般滋味,我可消受不起。”
叶风舟不由哈哈大笑道:“佳酿须细细品味,你再来两杯方解其中玄妙。”
慕容素素依言又连酌两杯,只觉通体舒畅,一股温热懒懒漾漾,蔓延开来。
叶风舟道:“如何?”
慕容素素面如桃花,迷离道:“似有些发晕。”
叶风舟知她不胜酒力,便笑言道:“别再饮了,快食些小菜。少时我寻间客栈,送你歇息。”
慕容素素哪里还吃的下,恍恍惚惚摇晃着,身子发软无力,几欲倒伏。
叶风舟一拧身闪过去,伸手搂扶。
慕容素素斜依在他怀里,痴痴言道:“风舟,我”
叶风舟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看了看女子,只得将她抱起走出酒肆。
幸而行不多时,便瞧见路旁有间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