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季琰却似乎已经知道车厢里有人,看见她,也不惊讶,目光在她身上溜了一圈,淡淡道:“这是我的马车。”
这时无尘在车外叫道:“主子,是什么人?”
韩季琰道:“没事,回城!”
“是。”
……
马车缓缓而行。
韩季琰躺在车厢的软卧上,闭着眼,似乎很累,傅司棠缩在旁边一角。
他没有说话,她不敢说话。
气氛沉默而诡异。
傅司棠心思转动,她猜不透韩季琰在想什么,自己的马车上突然出现了一个陌生人,还是一个偷听到他秘密的陌生人,这种情况下一般人都会:
杀了她灭口?
把她当场扔出去?
亦或是抓起来拷问?
……
无论哪一种,都不是像现在这样相安无事,沉默不语。
这,太不对劲了。
他不可能认识她,
即使在前世,他们也只是有过一面之缘,而那次他虽然救了她,却对她的哭诉嗤之以鼻。
那时,他站在车踏上,皱着眉听她哀哀怨怨地诉说杨家的不义。
末了,他轻飘飘扔下一句:“傅姑娘,你知道你错在哪里吗?你太弱小!”
“人一旦弱小了,就只能被踩,你怨不了任何人,谁让别人比你强大呢。”
他说得云淡风轻,仿佛当时病中的她被杨家推迟婚事,都是她自己的错。
她本来只是想抱怨几句,结果被噎得当场怔住。
那时候的傅司棠才只是刚尝到人生的一点苦楚,还不明白他说的话,只觉得此人冷漠孤傲之极。
及至后来她被逼得退无可退,一个人躺在病榻上,无意中回忆起这段话时,才幡然醒悟:
如果她强大一点,哪怕只有一点点,她们,都不敢那样对她……
而能够说出这些话的人,曾经又经历过什么?
她目光不由地望向旁边的韩季琰,这一望,立即发现了他的异样。
盛夏之初,即使是深夜,车厢里也足够温暖,韩季琰看起来却很冷,他身上不知何时抓了一条薄锦盖上,裸露在外面的一双苍白的手青筋暴起,死死捏住锦被一角,似乎要掩饰浑身的颤抖。
他闭着眼,眉毛几乎抿成一团,额上有冷汗渗出,傅司棠甚至能听到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
她脸上浮现出几分疑惑,小心翼翼地挪过去,想要看清他发生了什么事,还没到跟前,韩季琰突然睁开眼睛:“滚!”
片刻后,他坐起来,脸上已经恢复了平静,他冷冷地扫了傅司棠一眼,目光凛厉,刀锋般!
只一瞬间,他又变回了那个杀人面不改色的西平侯世子。
如果不是他额上的冷汗还来不及拭去,她都要怀疑刚才看到的一切只是她的错觉。
傅司棠不敢再动,她突然觉得自己刚才的想法十分好笑,他这样的一个人,就算真的经历了什么,恐怕也只有他踩别人的份吧!
车厢里又变回了最初的沉默。
这时,马车却忽地停了下来。
无尘愤怒的声音从车外传进来:“一群不长眼的东西,没看见这是谁的车?还不快让开!”
“卑职刘远豪见过韩世子,还请世子下车。”
“无尘,不得无礼。”韩季琰没有动,隔着车帘道:“原来是刘指挥使,这深更半夜的,不知指挥使拦住本世子的马车是何道理?”
“世子有所不知,今晚有人闯入迎来客栈,不仅打伤了人,还杀人放火。卑职奉命追查此事,所有进出迎来客栈的都要查……”
“刘指挥使。”韩季琰打断他,脸忽地沉下:“难道你认为本世子是那些歹人不成?”
“卑职不敢,只因那些恶徒更是掳走了两名男女。为了世子的安全着想,还请世子下车一趟。”
“哦?原来刘指挥使是担心本世子也被劫持了?你放心,本世子好好的,你让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