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白上眼睑微垂淡淡道:“……想批评我又懒又馋就直说。”
风夜烬萌闭了闭眼睛叹气,扭过头去不再多说。
茶白挺纳闷的,这家伙怎么回事,最近感觉怪怪的,难道,真的是相处久就开始产生腻烦效应了?
算了,不管他。
茶白就近敲了一家的大门,弯起指节轻叩三下。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远僻的农居人们比较早睡,除了偶尔间隔门前为经过的路人点燃一盏不灭长灯,各家各户皆安睡了。
是以茶白的叩门声,在寂静的晚上格外清晰。风夜烬萌看着门,以戎幕之能探察门内情形,微愣之后,看向茶白,正对上她的视线:茫然中夹带着不易察觉的...紧张?
而后二人默默移开视线,茶白本以为会失败,如果门内之人没听到,或者不愿留宿外客怎么办。
妄界修看了看二人,与无伤思维沟通:这两个人你怎么看?
无伤:您主动找我聊天说闲话,真是难得。
妄界修:……
无伤:襄王有意神女无心。
妄界修:……
无伤:怎么?
妄界修默默咽下一口老血: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无伤:……直觉。
“边去。”妄界修弹指将无伤赶回魂灵深处。
这二人刚刚的眉目传情,你来个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这不逗他玩吗。
……
茶白很快舒了一口气,门内烛火燃起,一阵沉稳的脚步声,门被打开。目之所视,一灰蓝上衣武夫打扮的大汉,面容看起来似乎凶狠,眼神却是清平正气。
方野本来听见有人敲门,阙离南因为心情不好,让他出去看看,扰了睡梦,很是有些生气。谁知门口站着一个柔弱女子,甚是乖巧,一时表情转换之间,面目有些狰狞。
他习惯性尴尬的抬手去摸背后的石锤,却抓了一把空,恍然记起,因为兵器太重,放墨王朝的住处了。
要一个习武之人放下自己的防身武器,要说阙离南是怎么做到的。方野想了想,挺伤钱的。
他们启程那天,因为方野坚持带着自己的武器,压坏了五辆马车……终于在阙离南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叫第六辆马车时,方野自行放弃了该想法。
现在他也没想明白,他石锤有那么重吗?
茶白看着眼前大汉面容僵硬神游天外,因着确定其不是坏人,放心下来。如果是,那着实尴尬,要借宿一晚还得给人揍一顿……这样不太好。
茶白道:“我赶路至此,天色已晚,不知可否借宿一晚?”
方野回神:“啊啊,可以,可以,进来吧。”
茶白道谢:“谢谢大叔。”
风夜烬萌和妄界修,自然是去找地隐藏了。两男一女晚上在外,容易生出口舌是非。单是茶白,可以减弱住处主人的警惕之心,尽可能避免节外生枝。
“咕咕~”“咕咕~”
茶白:“……”心里正措辞怎么委婉说明有没有吃的,没想到生理直接反应,饿了。
方野一拍脑袋,“瞧我都糊涂了,丫头,饿了吧。我给你拿点吃的去。”
茶白略带歉意的笑道:“好,有劳大叔了。”
“没事。”
方野回屋鼓捣,粮饼又干又结实,小姑娘牙口怕是不好使,大晚上的茶也没有,以往听他们附近的婆娘们说过,女娃娃吃不得生冷的东西,挠头,这可咋办?
阙离南左右睡不着,出门走走,就看见方野短暂之间把房间弄得一片狼藉。
“你在干什么?”阙离南的影子映在地面上。
方野犹如看见救星,“离南啊,我们家来了个丫头,肚子饿了,我寻思着没有可吃的,你说这可咋整?”
阙离南:“……”有人敲门他听见了,但是想到是姑娘的可能性小,如非必要,谁家姑娘三更半夜不在家睡觉,出门瞎溜达的。
“多大年纪?”阙离南道。
方野道:“看着乖巧知礼,斯斯文文的,约摸花信之年。”
阙离南:“……我就随口一问,你还形容的挺确切。”
方野道:“嘿嘿嘿。”
阙离南道:“罢了,让她稍等。你去烧开水,我来煮面条。”
方野把散落在地的东西,随手一捧放进柜子,笑道:“好嘞。”
转身他便出去了,阙离南摇头,一大把年纪,看到漂亮姑娘,高兴成这样。
茶白在方野进来说了一句“等一会”,就看着他风风火火出门忙碌了。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看起来面容凶恶,心地却很善良。”
妄界修道:“换个五大三粗的男人试试。”
风夜烬萌则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这二人不知什么时候进来的,对他们的话,茶白不置可否,看着窗外的灯火,以及袅袅炊烟。
大多数人都有同情弱者的心理,自然,美丽的东西,人们也往往会高看一眼,但善良却不是因此而产生。
我帮助你只是因为你需要帮助。
你的外表好坏是我评估帮助你的信用额度,人一开始相识先看到的是外貌,而后才是内心,此为人之常情,却亦是伪善的开端。
略等了一会儿,方野端着一壶茶和一碗面来了,“丫头,好了,快吃吧。”
“是。”茶白起身拱手行谢礼,左手在外,右手握拳在内。
风夜烬萌已化身红菊模样在侧,点头道:“不错不错。”
茶白坐下吃面,方野给她倒了一杯水,放在她的手边,茶白微笑接受。
听到红菊的话,茶白边吹面边心语对话道:“你是指什么不错?”
红菊道:“行的礼。”
茶白还是不明白:“……”
红菊道:“有部分宿主,左右手混淆了。”
茶白:“咳咳咳。”
方野道:“呛到了,吃慢点,多喝水。”
茶白忙拿杯子喝水,面上尴尬一笑,继续吃面。
茶白继续心语对话道:“怎么回事?”
红菊耸耸肩膀道:“大概觉得不拘小节做来潇洒,却不了解实情。”
茶白:“……”左手在外,右手握拳在内是作揖。反过来,可是丧事行的礼啊……
“你都不提醒他们的吗?”茶白道。
红菊道:“提醒过了但...”
未完之语,茶白明了:“不用说了,我懂了。”
见茶白摇头,方野问道:“面不好吃吗?”离南手艺还可以啊。
茶白忙道:“没有,和我父亲做的味道很像。他经常会在面里藏着一个蛋,因为我有一点点的挑食,等我发现时已咬了一口,想不吃就不行了。”
方野点头:“哦。为人父母,用心良苦。”
红菊闻言看着茶白,嘴巴微动,却什么也没说。
茶白面吃了一半,筷子挑不起一个面,起初以为是面条结块了,分拨开面查看。
方野:“……”
茶白哑然。是一个蛋,但是没咬过。
茶白道:“没想到,大叔你也喜欢这么煮面条。”
方野思索道:“这是我朋友煮的……他此次来主要是找他女儿的。丫头,你是来干啥的?”
茶白:“……我找师父。”
“这样啊。”方野立时打消念头,虽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但到底和亲生有所区别,想来应该只是巧合。
吃完面,茶白再次谢过留宿之恩,方野收拾碗筷离开,暗道这丫头教养真好,太客气了。
红菊道:“你有没有觉得...”
茶白打了个饱嗝,“和我爸做的一样不好吃。”
红菊:“……”
房檐上存在感极低的妄界修:“……”
无伤:……
茶白这话并非作假,她爸做菜手艺时好时坏,但是煮面条的水平很稳定,能吃饱,就是盐放多放少的问题。而她的料理手艺,遗传了她爸的煮面手艺,自从接了端砚来到家里,这方面才有所改善。
大人委屈点没啥,小孩脾胃娇嫩,有这个条件,能做到色香味俱全就应该去尝试,至少后来她会在起锅前尝下咸淡了……
孩子就是用来宠的,能改变长不大孩子的,不一定全然是父母先生,也有可能是另一个小孩。
茶白打个哈欠,“我要睡觉了,你们随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