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脸男懵了,对着尹秋岩,眼睛瞪得有鸡蛋黄那么大,一动不动。——心里在抱怨他的解释来得太慢,慢到他和阿灵已经互相伤害,直至揭了对方的伤疤才出现。
“呵!——我说吧!”阿灵得意起来,“事实就是这样,你诬陷他啦。——这么一个大好人,被你说成什么了?”
“算了算了,”尹秋岩拉她,生怕她又找到什么理由再吵起来。
长脸男真的怕阿灵跟着尹秋岩一起不干了——他知道这个女人野的很,说什么就做什么,索性自己先收回了话,好让她顺着杆儿往下爬,“好好好,算我有眼无珠,有眼无珠哈。这事谁都不追究了,好人当然不能给解雇了,不然我成什么了,是吧?继续干,啊,继续干!”说完目光立刻跳到阿灵的脸上,捕捉她的神情。
“——既然店长都骂自己有眼无珠了,那我们就先不走啦?”阿灵说着转过头来对尹秋岩使了使调皮的眼色。
尹秋岩淡淡地笑。
......
回到租屋,今夜却是从未有过的安静——只他一人,没有了叶晓宣,阿灵也还在酒吧销酒。
一屁股坐在舞蹈垫上——一种久违的熟悉的感觉让他立刻安宁下来。他感到此刻的自己才是真实的,白天的一切经历就像是在客串别人,是一个他不想去认识的陌生人。
他常常喜欢这样——将身体尽情地展开,胳膊,双腿,包括脚面全部直直伸到极限,平静的躺在地垫上,脑袋故意放空。这是他曾经在舞蹈房疲劳时用来放松身心的一贯动作。
今天,他还是要这样放松。可偏偏,脑袋里不断有人影闪现,一幕一幕的。他摆脱不了——因为那幕里的人是蓝熙。
近些日子,他一直克制着自己,不去想她。今天又是怎么了?思念不住地涌上来,形成了漩涡,他深深地陷进去了,很快没有了方向。那里头像是有无数张蓝熙的脸,张着嘴巴对他说笑——他却一个字都听不见,头痛欲裂。
这种滋味太痛苦了,他必须让一切停止下来。他触电般的跳将起来,光着脚冲到里面只够站下一人的斑驳的洗浴间里,打开水龙头,趴在洗脸池的边沿,不住地往脸上浇那冰凉的水,一捧又一捧。
他抬头看镜子里的自己。却又不敢认真的看下去,他怕见到眼底的悲伤来——于蓝熙,于自己。
蓝熙——就像是另一个星球掉落到这个星球的不明物体。尹秋岩幸运地撞见了这个稀物,小心翼翼地放进口袋打算永远珍藏。可他没有想到,他的口袋有一个很微小的自己都不知道的洞,蓝熙这个不明物体化作一团清水从那洞里一滴滴地流淌掉了,只留下了洗不掉的水痕,可以永远珍藏的水痕——看似不占据一丝空间,事实上痕迹却布满了整整那个口袋。
他不知道那个洞是怎么来的。如果知道,他肯定会花尽全身的力气去补完整。或许,他怎么补也补不完整;或许,即使完整了,她想流走总还是有办法的。
尹秋岩不想忘记她。可当下,他不得不这么做——一个送奶茶的,能有什么命可以和她厮守一生。
直至半夜了,尹秋岩才昏昏地睡着,在那张地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