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的闻弦,和昨天的淡漠有不同,脸上表情更生动了,颇有点大人哄小孩的意味。王思琅心情也没好到哪里去,从昨天到今天早上一直强撑着,直到现在才真的笑出来,心中的压力也小了一些。
闻弦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悄悄地手机切换页面。
“孙教练”的电话还没接通,手机响着轻微的忙音。
第六个电话还没接通,短信不回,微信也不回。
“他接了!”王思琅的余光忽然瞄到闻弦的手机,指给他看。闻弦拿着手机就往阳台走,电话里只有一句“今天有事,晚上就来,你们先打着。”
“教练,可是队伍不能……”
电话又挂了。
闻弦捏着电话,看着窗外的天。清晨的太阳才刚从对面楼顶慢慢升起,街上的人多起来了,上班族打着哈欠登上拥挤的地铁,而他身后这群本来应该在念高中的小孩,已经rank(排位)了一个通宵。教练朋友圈忘记屏蔽他,发出来的和朋友吃火锅唱K的照片,他当作没看到。
他又问了自己一遍: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AA的红色队徽在训练室里映着阳光,这只曾经联赛冠军的常客如今已经逐渐没落,可是那是他的信仰。
他转过头:“行了,来吧朋友们!准备一下,上个厕所,今天我们打爆对面就请你们吃海底捞,我请。”
“好啊!”一片欢呼,众人摩拳擦掌,王思琅又叹了口气,坐在闻弦身边,两人都没说话。
田诚给闻弦打了17个电话。
田诚暴躁地把手机摔在桌子上:“姓闻的,你没良心,你负了我……”
一个寸头男人走进训练室,被这句话吓了一大跳,他真的跳起来了,一个箭步冲向自己的卧室:“不好了!诚哥疯了!我就说他喜欢男人……”
卧室一阵骚乱,接着露出三个脑袋来。眼神中露出兴奋:“什么情况?”
田诚愣了一下,接着冲门外吼道:“娜娜,你是不是又给他们看乱七八糟的小说了?”
战队经理娜娜一阵风一样端着一袋猫粮跑过来,倒在小小的食盆里,一只波斯猫懒洋洋的踱步过来开始吃饭。女孩一脸委屈地看着田诚:“诚哥你冤枉死我了,我可没有。”
“你刚才那句话可不简单,有鬼!”一个男人坚定地说。
“不简单,有鬼!”他身边的男人跟着说。
“不,有鬼!”刚才第一个跑过去报信的男人中文音调怪怪的,不过还是能听懂。
“我好哥们不接我电话而已,想什么呢。”田诚气呼呼的。
他打了第十八个电话。
闻弦还是没接。
商子曜一回到PAL基地,一阵低气压就扑面而来。最明显的就是他们队的辅助史书成,此人瘫坐在沙发上,黑眼圈,身上一股烟味,呛得商子曜咳嗽了几下。
“滚去洗澡。”他皱眉,捂住了自己的鼻子,踹了一脚沙发。
史书成抬起头,泪汪汪地看着手机发呆。
商子曜抢过手机,看见了他微博上那铺天盖地的私信。
“垃圾辅助葬送好局,你不配呆在PAL!”
“电竞豪门就这水平?别去世界赛丢人了!”
一共三千多条,每条都带着满满恶意,商子曜一条条划过,最后关上了手机。
“哥,”史书成带着哽咽,“我……我打了两年了,虽然说没你这样有天赋,但是……”
“你是SB吗?”商子曜问。
“哥,你说什么?”史书成楞楞地说。
沙发旁边打游戏的队友们这时忽然停止了交流,却没人敢出声问一句。商子曜冷冷的声音就是队友禁言的信号,他一副烦躁的表情,史书成感觉浑身发凉。
“你打了两年了自己什么样没有点数?你XX不知道自己XX应不应该待在PAL,对自己都没有自信让谁对你有自信?PAL当初怎么招进来这样的选手……我XX真是……”
商子曜全方位展示了和昨天完全不同的骂人技巧。史书成连哭都忘记了,看着商子曜发傻。
“你反省一下,配待在PAL吗?”商子曜以这样一句话做结尾。
史书成扶着沙发,求助似的看向队友。商子曜的目光跟着划过去,队友们全都乖乖转回了身子,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他犹豫半天,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我觉得我配,我就真的配吗?”
“不然呢?”身后传来队友整齐的怒吼。商子曜扶着额头走开了,嘴里芬芳之词久久不停,回荡在训练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