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了地方,还睡得惯么?”王氏问。
“不很好,入睡时,已经听得远远的有鸡鸣之声了。”王华岚低声道。
昨日藤花在陈木枝的指挥之下,连留香居卧房的床铺都给掀了,王华岚生生吃了个哑巴亏,当晚就搬到了巧思园。
王华岚心里有气,又道:“昨儿姑母不是身子不适么,今日可好了?”
王氏自然知道她这并非全然关心,而是暗讽自己昨日缩头不出。当下也不着恼,淡淡地道:“还不是近日事多劳神,这精神恍惚,也是好一时坏一时,强撑罢了。”
“说来说去,姑母还是缺个男人。”
王氏顿时脸色一肃,低声道:“华岚,有些话放在肚子里还有些份量,总放在嘴上讲,哪天被人听见了,也就一钱不值了。”
王华岚又变了笑脸:“姑母多心了,华岚也没别的意思,就是心疼姑母撑这么大一个国公府,委实不容易。”
见她服了软,王氏便也缓了脸色。
“我对你好,是承着咱们姑侄血脉的情,不是为别的。女儿家,寻一门好亲事顶顶要紧,京城多俊彦,姑母不会亏待你。”
王华岚却道:“姑母当初如何为陈木兮寻,便也会如何为华岚寻,是么?”
王氏抬眼,望了望王华岚。便是血脉至亲,她也说不出王华岚堪与陈木兮相比的违心之论来。
但王华岚心高,却比陈木兮更甚,这一点,王氏很清楚。
“无论是对木兮,还是对你,我尽的心都是一样的,谁都不少半分。但姻缘二字,还是要讲机缘。”
言下之意,我就是花一样的心思,也没办法把你嫁进亲王府啊。
“事在人为。机缘也是创造出来的。”
王华岚意得志满,往日的乖巧柔弱悉数不见,眼神里满是欲望。
王氏深深地望着她,半晌才道:“脸上的伤痕几乎瞧不出来了,看来姑母的药膏不错……”
顿了顿,又道,“鹅蛋粉也不错,遮得很好。今日宴上可要注意了,别乱说乱动,把脸上的脂粉蹭掉了,伤痕会露出来的。”
也不知这一语双关,王华岚听懂没。她未置可否地“嗯”了一声,眼珠子又活动起来,不知又在转什么心思了。
后头的马车,却被陈木枝悄悄掀开了窗口的一角。
她喜欢看街景。看市井百姓们在青石板的路上来来往往,看各家店铺老板伙计的卖力吆喝,看儿童在街边嬉闹奔跑着咯咯大笑。
这是生生不息的市井图。
突然,两条街道交叉口,一匹黑马横空冲出,正在玩耍的孩子们被吓得尖叫着四处奔跑。
那匹马似乎没有料到街口正好有车队经过,立时要勒住,却已收势不住,眼见着就要踏上仓皇奔跑的一个孩子。
陈木枝毫不犹豫,一个箭步冲到帘外,夺过马夫手中的马鞭挥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