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向南从懂事起就觉察到自己和父母总不合拍,他小时曾激烈地叛逆过,反抗父母,特别是对父亲提出的不合理的要求,或不明智的决断,从来不理睬不执行。但起初,每次抗争过后,他会自责一段时间,埋怨自己为什么不听父母的话,长辈的话不应该是正确无误的真理么?他觉得他错了,他一小屁孩懂什么!
渐渐懂事后,他开始学会观察和沟通别家人是怎么对待孩子,才获得了信心认为自己的观点和做法或许更正确。漫长的青春期时光里,他都总在困惑,在怀疑,甚至跌进了阴郁里,想不明白为什么一家人怎么就处处格格不入,到底是谁错了?有一天他偶然看到了阴阳八字的说法,才总算心里有了答案,奥,可能是天生大家八字不合。这种答案虽然仍然模糊,好歹也算个答案,平复了他很长段时间的困闷心情,避免了痛苦的挣扎。
直到成年,一个人的认识已经健全,他才彻底了解原来他的父母就是拥有偏颇观点的人,更糟的是他们还十分固执地认为自己是对的。父母的性格问题好在不影响对他的爱,向南是一直在有爱的家庭里长大的,这点他还是十分赞同。虽然双方沟通有障碍,他还是立志要做一个孝顺的独生子,可不能像新闻里报道的那样,某某独生子自私跋扈,是个坑老专业户。他听到妈妈犯了胆囊炎,表面上故作镇定,心里其实已经如焚的急,和易晴道别后他就火急火燎赶回了家,和父亲一起将母亲送到了医院。
他看到母亲躺在病床上,脸色憔悴,因苦痛皱起的脸上多了许多褶子,父亲坐在一旁叹气,心里很不是滋味。向南道:“我来守着吧,你先回去休息。”向南爸爸:“算了,今天我来守,搞不好过两天要动手术了,到时你再多花些时间陪着。”向南:“确定动手术了?”向南爸爸:“这石头都在你妈身体里好多年了,近几年发作得频繁,折磨得够呛,肯定得取出来了。”向南:“动手术的医生找好了吗?”向南爸爸:“找好了,医生说明天告诉我们手术的时间。”向南妈妈一直睡着,这会翻了个身,向南继续道:“胆囊炎手术不算大,可是妈也这么大年纪了,身体肯定恢复得慢些了。”向南爸爸:“是啊,我这几天还在想,你也要赶紧稳定下来了,稳定了工作好成家,最好别在外面瞎胡混了。我们这一天天岁数越来越大,毛病会越来越多,能管你帮你的机会就越来越少了,到时还免不了要麻烦你。你看你现在,什么还都没个着落。最近我和你妈商量,你还是去我朋友那个国企上班吧,自己能搞出什么名堂!”向南听了不语,心里紧得慌,他不想在父母都困难时做激烈的反驳,又为父亲勾起了他的心里事而觉得迷茫无措,所以他久久没再说话。父亲又道:“好吧,你自己回去好好想想,今晚我先守着。去休息吧。”向南点点头,又看了妈妈一眼,往门口走去。刚出门时还听到父亲又叹道:“成家立业,成家立业,说的是先成家再立业,我们在这个年纪早结婚了,还不想要稳定的工作,真不知道咋想的。”向南低着头,快步走出了门,很怕又听到父亲多唠叨几句。他恍惚地回到车上,才想起还没给易晴打电话,一看表,都快12点了,只好作罢,开车回了家。
第二天易晴上课还在困扰到底要不要把昨天的事告诉小玲,说了吧,肯定会影响她们的友谊,况且自己还没弄清发生了什么,不说吧,万一他们之间真有什么呢?看他们的样子,不像真的成了情侣,背叛了小玲,可是防范一下也是必要的。她怎么也没想到陈省会和余良走这么近,竟然两人单独出来吃饭。陈省一向不食人间烟火,身边追慕者众多,哪个不比余良强?要说陈省会选择背弃和小玲多年的情谊,接受了余良,这太不可思议了!可是她还是心里打鼓,放不了心,最终决定先去陈省那边探探究竟,一来可以不惊动小玲保守秘密,二来如果真有什么,自己就先把这苗头扼杀住了,免得事情真如她所料,只怕小玲会受不了这个打击,做出极端的事情。易晴盯着黑板,发了半天呆,课没听进去,连向南的事也忘了。晚饭时,她就迫不及待地去了陈省那一探究竟。
见到陈省,她还是那么引人注目,透着一股天生的高贵。再想到余良那张脸,她实在痛心把他们联系在一起。起先,她们聊了点别的,寒暄了一阵,陈省今天看起来心情不错,人也健谈了些,她时不时还会注意看手机,脸上不时泛着些些红润,笑着点着屏幕回信息,而以往,她绝不会在吃饭时这样做。这些易晴都看在眼里,心里越来越杂乱,终于她问起了那天的事。
“我昨天和向南出去吃饭,回来时看到你了。”
陈省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是吗?在哪里?”
“就在河边的春澜花园餐厅外面。”
陈省红了脸,道:“奥奥,那里。”
“嗯当时和你一起的是余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