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玉棠将林老太太扶到了软枕上,忙对着车外驾车的车夫大喊道:“外头是发生什么事了吗?怎么会突然停车?”
“三姑娘,我也不知道,前头的马车突然停了,我也跟着停了,我下车去前面看看,三姑娘和老夫人就在车里面吧!”驾车的车夫是林氏院子里的黄二,和之前驾顾玉棠马车的车夫是两兄弟,都是顾府里积年伺候的下人了。且身家性命皆在顾府,所以林老太太对他们兄弟二人很是放心,每次出门都是他们兄弟二人驾车。
“你也下去看看,黄二比不得他哥哥,是个不经事的,有你下去帮着点,我也放心。”林氏刚才受了惊,所幸被顾玉棠及时扶住,倒也没有出什么大事。喝下梁嬷嬷递上来的一盏茶,便对着梁嬷嬷吩咐道。
梁嬷嬷在林氏身边待的时间最久,是她最体己之人。事情交给梁嬷嬷去做,她总是最放心的。
片刻之后,梁嬷嬷就重新回到马车前,掀开了车帘,将林氏和顾玉棠等人扶了下来。顾玉棠一下马车,就瞧见地上跪着个穿着粗布衣裳,面黄肌瘦,头发散乱打成结的小姑娘跪在地上,小姑娘看上去七八岁大的年纪,满是污泥的脖子上还挂着一个木牌,上面横七竖八地写着“卖身葬父”四个大字。
“春茗,这是怎么回事?这个姑娘是哪里来的?”林氏拨动着手中一百零八子的金丝楠木佛珠,问着身后的梁嬷嬷道。
还没有等梁嬷嬷开口说话,方才跪在地上的那个小姑娘就已经连滚带爬地来到了顾玉棠的身边,抓着顾玉棠脚上的彩蝶绣鞋就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还喊着。
“官家老夫人,小姐,大寒本是朋普乡里的一佃户的女儿,因着生在二月,爹娘忌讳我,打小就把我放在舅舅家养。前些日子舅舅病死了,舅母说我活着糟蹋粮食,就把我赶出了家门。等我回到家里,才发现我爹我娘已经死在了家里面,身体烂在家里几天,都没一个人来收尸。求官家老夫人,小姐可怜可怜我,买了我,让我有钱来安葬我爹我娘。”
那个小姑娘哭着哭着,竟在地上打起滚来。可却依旧抓着顾玉棠的绣鞋不放,顾玉棠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到了,一下子吓得后退了几步,然后望向了一旁的林老太太。
现场有长辈在,无论做什么事都需征得长辈的同意。她虽有心给那姑娘几两银子,可林氏还没说话,她怎么能抢先一步?
林老太太看着地上已经哭成泪人的那姑娘,瞧着她身上穿的那件粗布衣服,有不少的破洞,且每个破洞处都有一个已经结了疤的伤口,想必她之前没少遭人毒打,真是个可怜的孩子。
云南这几年来连续的大旱,地里面的收成也是减了又减,佃户们交了租子之后,就没剩下多少口粮。一家人又有四五个孩子要养,手心手背都是肉,哪里肯放孩子出去给别人养?想必那姑娘的父母也是没有办法了,才将她送出去的,只希望送出去后,她不会被饿死。但人心难测,谁又能想到后面这些事情呢?
“姑娘,你起来,我给你十两银子。你拿着这十两银子去镇上请几个师傅,等你爹娘入殓之后就找个好地埋了吧!你也别埋怨你爹娘把你送出去,若非没有办法了,又想你活着,她们怎么舍得将你送出去?”林老太太说着,眼角含了几分泪水,她从这个姑娘身上,好像看到了原来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