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到时,已咬毒自尽。”
烛灯暖暖,却暖不了人心,世人都说鬼怪会害人,殊不知人心才最会害人。
我的手有些冷,仰望夜幕,星子当头,我轻声问道:“为何呢?”
问完却又觉得十分可笑,能让人趋之如骛的除了权,还有什么。
头顶传来丝丝暖意,我讶异地看着江子棠,一时间竟忘了有动作,那只手轻轻拍了我的头,我听到江子棠温声同我说:“公主,臣在,臣以后会护着你,好好护着你。”
时隔经年,恍若又回到了那年宫里人心惶惶之时,不知谁传冷佳宫里夜夜有一白衣女子行走,手抱琵琶弹萧瑟之曲,冷佳宫是冷宫,里头根本无人居住,又何来的白衣女子。
起初也无人相信,但有一晚,一宫女提灯路过,墙角忽而窜出一黑猫,眼冒绿光,第二日,宫女疯疯傻傻,逢人就说看见了那白衣女子,女子模样极吓人,长发白脸,口中还喃喃自语。
第三日,第四日,一连五日,但凡夜里有人经过此处,不是疯就是傻,第六日宫里的袁妃娘娘就小产了,时人传言就是那白衣女子所为,而那女子正是之前袁妃娘娘身边的大宫女,不知因何事死于非命。
尽管宫里父皇下令不许传这些鬼怪之事,但那时我居住的寝殿离冷佳宫并不远,一时间我被吓得整日连饭都吃不下。
打小我就害怕这些,若旁人同我说道一些鬼怪,我夜间必要做噩梦,何况宫里出了这样骇人的事,又没个缘由。
心中害怕时便会寻求安稳之处,而我寻的是江子棠,我于御书房不远处的宫殿柱后特意等他,许是真的害怕极了,也不管他平日里对我的冷眼相对,上去就扯着他衣袖同他讲冷佳宫的事,还没说一两句我就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江子棠听的模模糊糊,但宫里之事多少有些耳闻,我衣袖拽的紧,如何也不肯松开,这个时候倒是大胆了起来。
我听见江子棠淡淡的叹了口气,许是很无奈,他也是如此这般摸了摸我的头,破天荒的没推开我,只是将衣袖扯了回去,声音比平日里柔和了些许,他说:“公主,臣在,你莫要怕。”
只是一句臣在,我心里就好似涌上了说不清道不明的勇气,往冷佳宫旁走过时莫名多了一分底气,在那之后,听说是父皇请了定国寺的方丈来了一趟,反正就再也未曾听闻什么白衣女子抱弹琵琶一事。
年少孤勇,于欢喜之人那处得了一丝光便可化作无数勇气,足矣抵抗世间险恶,而如今一腔孤勇皆化作晚间的风,握不住也不知要飘向哪儿。
我轻轻往后退了好几步,风吹散了头顶的暖意,也让我发热的脑袋清醒了些许,江子棠默默收回了手,我听见他叫了我一声,不是公主,也不是长乐,而是阿愿。
而我该答什么呢,我想起他从前日日告诫我的话,于现在说出最合适不过。
“江丞相,莫要如此,于礼不合。”
唇齿间苦涩,到底是说出了这句话,夜风撩起我耳边的发,那些行人,那些烛火,好似皆慢慢向后倒去,有风沙迷我眼,害得我险些落泪。
“于礼不合……”江子棠喃喃自语着,随即嘴边露出一抹苦笑,收回的手负在身后紧握着,这句于礼不合,隔开了他们之间所有的一切,从前是,如今也是。
身为江家的庶子,无能为力,他周围的人是狼是虎,他不能把她扯进来,一句于礼不合,拒人于千里之外,而如今,他身居高位,她贵为公主,到底也是于礼不合。
华灯初上,江子棠拱手朝我行礼,低下半个头道:“臣子护着君主,当是理所当然,适才乃臣逾越,望公主见谅。”
“无事,想必江丞相也不是有意所为。”
我轻轻开口,苦意在嘴里肆意蔓延,我有点想吃桂花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