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仲与侄子兴富同住一房,源哥儿领了高瑶娘在此歇脚,高瑶娘道:“果然老爷们儿不仔细,瞧这屋里乱的。你自去忙你的,我坐驴车来,不累的,不必管我了。”
源哥儿笑道:“师娘别跟我客气,这会儿还早呢,没几个客人,有三子在前头尽够了。我跟着师父快五年了,还是头回见您,您也让我在跟前尽尽孝心。”
高瑶娘听着慰贴,笑道:“常听你师父说你又能干又懂事,前前后后少不了你帮衬着,咱们一家人一样的,你别跟俺客气,倒显得生分了。”
源哥儿见夫妻二人拎着包袱便暗猜测这是要一家子长住了,与高瑶娘闲聊几句,心里就有了底。又坐一会儿,便道:“咱们家才添了小少爷,师娘还不知道吧?老太太伺候夫人坐月子,想是还不知道您来了,不如我领您去看看小少爷?”
“哎呦,我竟不知道!你师父也没跟我说,就这么两手空空的过来,太失礼数了,这可怎么好……”
“师娘别急,小少爷昨个夜里才出世哩,师父前日便家去了,自然不能知道的。要说您家的妹妹,这都出月了吧,怎么没听师父说过……”也没见师父回去,倒好像突然蹦出个孩子来。后半句却没敢问出口。
高瑶娘知道这些事瞒不住人:“想来你也知道,我跟你师父至今没个一儿半女的,这孩子是从别家抱来养的。”
源哥儿恍然,好奇地凑着头看看杜蛮又看看高瑶娘:“我瞧着妹妹的眉眼跟您长的真像,您要不说我还真看不出来。是亲戚家抱来的吧?”
“不是!”高瑶娘立即否认,又描补道:“硬要说也算是远亲,平日少走动的,家里孩子多,就挑了个合眼缘的。”
源哥儿心道:这即是要来的孩子,自然不敢说亲生父母在哪里,否则长大了知道亲生的爹娘,怕是要找回去的。于是不敢再问。
又说回顾夫人:“昨日生小少爷的时候,我们都起来帮忙了,又是烧开水,又是找大夫抓药的,忙个不停。我们小子跑惯了的,这也不算什么。只是瞧见稳婆一盆一盆往外端血水,那才真是吓人哩!都说太太和小少爷要不行了,老太太吓得险些背过气!好在有位胡神医在咱店里住着,听到动静赶来帮忙,这才母子平安。掌柜的高兴得不得了,赏我们半个月的月钱哩!可惜师父当时不在,不知道会不会给补上。嘿嘿。”
高瑶娘听得这般凶险,念了声佛,道:“女人家生孩子,哪个不是拿命拼呢。那运道不好的,母子都保不住,只能保大或保小的也是常见的。更有像俺这样的人,拼死拼活生下孩儿,却没福气把他养大。”
源哥儿也约莫听过她家的事,见她满面悲戚,忙叉开话题:“要说您真是来着了。咱们客栈不好养鸡,今早上特意去集上定了十斤的鸡蛋,还有大骨、鲫鱼之类专给夫人补身子哩。我瞧您带来的篮子里不少鸡蛋,可不正好给夫人补身子吗。”
高瑶娘道:“是是,只是老爷夫人这么些年才得了个小少爷,这么大的喜事只几个鸡蛋实在拿不出手。不如你领我先见过老太太和夫人,我再去集上扯块布,细细地给小少爷做身衣裳。”
说着话院子里喧闹起来,源哥儿拿耳朵一听,笑道:“是大小姐一家来了,师母,咱们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