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荒戍垒砌青城,翩翩少年初长成。
秋雨刚落青草场,鸿鹄高飞草已荒。
少年束髻带微黄,不知一夜声明扬。
乱音掺杂尘欲染,簌云缱绻绽心妍。
天不拘兮照锋芒,地不羁兮敞华芳。
看了半日的书,头有些昏昏沉沉的,窗外的雪似乎没有停的意思。
心弗合上书,披一件蓝色凤纹斗篷往上神殿走去,空气异常清冷,她弯腰拾起一支寒冷冻僵了的枯枝。
七千年前。
那时候的她,还叫栾夙……
“夙儿别跑,我来抓你了……”
瀑布群边,两个孩子无忧无虑的嬉戏打闹着,男童将要抓住名叫栾夙的女孩时……
天虞结界像是被巨大的斧子劈开了似的,四面八方的入侵者黑压压的猛扑过来。
“还不把殿下带走!”一个阴沉的声音之后,男童便被强行抓住。
“你们干嘛,放开我,夙儿,快跑!”
“放开他,呜呜呜,放开他……”小女孩边跑边喊,惊恐的眼神里噙满了眼泪。
“夙儿——你们统统不许伤害她!放开我!快跑……记住我的真名叫……”
“尤哥哥,你说什么!夙儿听不见你说什么……呜呜呜……救命!”
小女孩正是天虞主君栾极上神的掌上明珠,名唤栾夙,小名叫夙儿,这一日以前,她还是受尽万千宠爱的凰族公主……
她的父神母神激战三天三夜,伤重难治而身归混沌,她也几乎命丧黄泉。
栾夙掉下悬崖的时候,看着亲族灰飞烟灭的地方,悲恸的闭上了眼睛。
一片赤羽随她滑落悬崖,那是长老与窫窳作战时凝出的。
掉落间,赤羽竟化出一只小兽来,生得羊身马尾,头顶一对鹿角,健硕的翅膀上长满鳞片,周身灵力萦绕,小兽歪了歪脑袋看着她。
栾夙忍着巨大的疼痛爬过去轻轻抱住它,一颗眼泪,落下脸颊。
她们相依为命,在崖底呆了七天七夜。
直到她看到身批铠甲、风尘仆仆的太华。
那时的太华君征战回来,铠甲未褪便赶到天虞,经过几天几夜不停的搜寻,他才终于找到她和一只小兽。
时间不生不灭,即便轮回闯入记忆的缝隙,也无法捡拾昔日的繁华痕迹。
数千年的孤寂似乎耗干了她所有的悲恸和眼泪,曾经无法摆脱的噬骨的疼痛,如今,她已习以为常。
心弗深吸一口气,未作停留。
上神殿竹林幽篁处,太华正扶矶饮茶。
他淡淡忧伤从来不与她说,只说明日便是昆仑山封神大典了,问她是否决心要去,她说她必须去,太华眼睛里充满担忧却不再说什么。
心弗知道他会把一切安排妥当。
数千年来,她一直这么厚颜无耻的,享受太华给予的阳光雨露。
次日出发,到达昆仑山的时候,夜幕已然低垂。
太华作为天帝的亲弟弟自是待遇殊胜,非她们这等小仙可比。
前往行宫殿的时候,心弗朝他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客房里心弗依窗而坐,外面又开始下起雪来,听闻徭光池夜晚景色甚好,她决定出去走走,心想要是赤羽兽在就好了。
快到徭光池畔的时候,耳边响起一波琴弦之音,她想还有如此美妙的乐音可听,也算不枉此行。
但很快察觉事有蹊跷,因为她开始不由自主地欣喜,两颊绯红热浪烧的甚是难受,雪依旧漫天漫地的卷,她却想要解开衣扣吹吹冷风。
当她再次睁开眼的时候,身上盖了件极其华丽的斗篷。
雪地里,一人正用灵力替她解毒。
那人说她方才中了迷情曲之毒,嗓音低沉、眼神清冽如霜。
然后他背过身去,心弗赶紧手忙脚乱的整饬好衣服,问道:“我有没有……”
“仙子放心。”男子低沉的嗓音和淡到风里的微笑让心弗安下心来。
苍穹之下一身玄衣,强大的灵力使漫天飞舞的雪花绕开他簌簌落地。
这大概就是“此物”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
隧又嘲笑自己何时这般花痴。
她想大抵是“迷情曲”余毒未清的缘故罢。
次日的朱雀台道禅因为做足了充分的准备,所以总体来说还算顺利。
结束时,心弗按照规矩起身向天帝行礼。
天帝却只顾面无表情的看着她,让她脚底发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