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小的蓬舟飘零在白茫茫如雪幕般的薄雾间,犹如行于云海之上,向着天宫仙境摇曳而去。
司芒睁着眼......这分明是在梦中,不然如何见得如此朦胧山水,缥缈楼阁?空气中的药香消失了,只剩下沁人心脾的草木芬芳。
司芒躺了好一会才起身。说来奇怪,她似乎做了一个很长的梦,醒来时那恍如隔世的感觉还依然盘桓在心头,但对于梦境的内容她却回忆不起丝毫。
应当并不愉快吧,不然她怎会忘得如此彻底?
司芒压低身子钻入篷船。光线渐昏暗,水汽消散。暮禾靠在一旁睡得很沉,不然有人靠近他定会有所察觉。
司芒蹲在暮禾身前,她知道暮禾已经活了很久,只是面容依如而立之年。她的目光滑过他的眉眼,鼻梁。道长说,通过一个人的样貌可以大致判断出这个人的性格。
司芒细致地打量暮禾。这个人坚毅,沉稳,似乎还有些......
司芒蹙紧眉头,感觉有些不对。她后退一些,片刻后终于发现了异样的源头。
暮禾的眉眼间毫无贯通寰宇,遣光流云的仙家气韵。反而充斥着衰败的气息。仿佛枯萎的荷花,只轻轻一碰便会散如烟尘。
暮禾是招摇的宗主,若说修为不够,她不信。司芒反复确认多遍。为什么?明明先前不是这样的。
她长久地望着暮禾,说不清那是怎样的一种感觉。蓦然,她心头一颤,情不自禁地伸手戳了一下暮禾的脸颊。冰冰凉凉的......还想戳......
暮禾缓缓睁眼看向司芒。司芒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你难受吗?”
暮禾摇头,双眼仿佛干涸的古井没有半点生机。
“你是不是病了...昨晚不该让你替我的,我身体好...坚持一晚也没什么......”莫名地司芒有些难受。
“哦!对了...”她从怀里掏出满满大一把铜板:“这些都是昨晚我收下的,给你。”
暮禾并不言语,可以说他对司芒的话语毫无反应。
司芒犹豫片刻还是将它们塞到了暮禾手里:“我带着不方便,你收着。”
暮禾默默地将那些铜板放入袖中。
“到了。”司芒指指船外,声音沙哑:“好像到了。”
暮禾莞尔,双眸中似有清泉涌出,眉宇间衰败之气一扫而光:“两天前就到了。”
司芒目瞪口呆:“那祭祀...”
“后天。”暮禾轻拉司芒的袖口,确定干燥后松开。
“怎么不叫我?”
“你发烧了。”
“我发烧?”司芒更加惊讶。曾经她无处安身,流离转徙数十年,淋过多少次雨也没发过一次烧。而且,她的体温还偏低。她摸着自己的额头,是正常的温度。
司芒凑近了一些,眯着眼又仔细检查一番。千真万确,先前的衰败之感没有了。暮禾目光跟随着司芒,十分不解。
司芒心不在焉地站起身,一下磕到了低矮的篷盖。她吓了一跳,腿一软跪在了暮禾面前。
暮禾戏谑道:“这等大礼应当留着回招摇拜你师父。”
司芒暗自翻了个白眼:“我以此礼拜恩人不是天经地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