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芒醒来时,依然是灯焰摇曳的深夜。心口绞痛难忍且阴冷彻骨,似乎又严重了。
“不应该啊......”她呜咽着。按理说不应该啊!
她挣扎着,甫一起身便跪倒在地。这真是钻心般的疼。冷风阵阵袭来......是哪扇窗子未关!她咬紧牙关,因寒冷不住地颤抖。目光越过屏风,可以看到一排排,高及屋顶的书架。她暗骂一声,真是愚不可及!这里哪来的冷风!
解开外衣,好闻的药味铺面而来。司芒松开裹在胸口的布条,露出泛紫的伤口。伤口周围高高肿起,皮下密密麻麻布满树根状的黑色血管。
她移目看向床头紧闭的窗牖,一点一点地挪过去,扶床站起,手按在窗闩上,用尽力气也未能将其抽出。她一拳砸下去,窗扇微震。她将额头抵在上面,剧烈地喘息,无计可施。
“混蛋......”她有气无力地骂了一句。
窗闩应声向外抽动,司芒立刻后退。紧张地看着它一点点抽移,一点点倾斜,最终掉落下来。她及时伸手接住。窗子轻震几下,复静止无声。
司芒强忍抽痛,推开窗子。一双幽绿的眼睛赫然出现在面前。她虽心有准备,但仍不由地惊悸。阴冷的气息正从它身上散发出来,只是接近源头,反而不觉那般阴冷。她将手按在胸口,疼痛在减轻,闷塞感也在消失。黑色血管,如一条条毒虫,隐入皮肉深处。
司芒缓倾上身,贴近那双幽绿:“你想怎样啊......”
它歪头,喙间泄出刺耳的笑声。
“闭嘴!”她微咧嘴角露出一排细小的尖牙。
它将头歪向另一侧,安静下来。窗外漆黑如墨,无风的林中叶片沙沙作响。司芒回正上身,收起满口利齿,再张嘴已恢复常态:“你是一定要将我拖下水......嗯?”
层叠的枝条间,突然冲出什么东西撞进司芒怀里!她猛地将其推开。是一团小青烟。司芒意识到了什么,骇然展开感识,山间林间飘荡着数不清的鬼魂。她‘嘭’地关上窗,翻身上榻,盖好被子。
太猖狂了!缕金山装不下它们了,敢跑到未央来!必须与它们撇清关系,否则就是前功尽弃!
窗子被狠狠扯开,狂笑刺耳钻心。胸口传来异样地抽动,司芒愤然起身。无数小鬼追随那对幽绿光点转瞬涌入山林深处。她一拳咂下。
后山。
它的话自己又一次听懂了!只是,她必须将基本知识背完,通过测试,才能申请入后山进一步研习。她现在还没有资格。
司芒合窗,掐指心算,时辰又到了。她收起屏风,到案上取过纸笔,掌灯下楼。赤脚踩在木质的楼梯上,悄无声息又十分清凉。书阁每一层都摇曳着昏暗的灯光,为深夜来此读书的弟子照明。一层西侧有一大片区域属符修书籍,无论白天还是夜晚都不会有人来此。多亏有法术维持,这里才不至于覆满尘埃。
将烛台置于案上,司芒回身去取昨晚塞在缝隙中的画了一半的符样,摊开。每一笔,重新推敲。细节之处一丝不苟,精益求精。画成后,还需检查数遍。出现纰漏的带走烧掉,确认无误的符咒归拢保存。同样是一本书,背符法类的就要比背医书累上十倍不止。
司芒将图样正确的塞回缝隙中,长舒一口气。这本书她看了三天,终于可以换一本了。她将书放回原位,一会儿就会有勤奋的弟子早起过来看书,而她还能上楼继续睡。
她返回去取纸笔,转过书架,抬头,借着昏暗的灯火,只见有人坐在案前。她大吃一惊,刚迈出去的脚一软,脱力般地跪倒在地。烛台撞在地上,好在并未翻倒。
“抱歉,我没想到会吓到你。”
在司芒跪下去的同时,那人便来到她身前,伸手将她扶起。
“你这是要我命啊,陆桓玄。”司芒听到声音便知道人是谁了。她俯身拿起烛台。绕过他,将案上的东西收入袖中。
“你这伤好的太慢了。”
司芒将烛台熄灭,悄悄地往回走。她不敢穿鞋,就是害怕会发出声响。而陆桓玄穿着剑修一类的长靴跟在她身后,依然悄无声息。
直到离开属于符修的西侧司芒才松口气。其他地方已经有人在看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