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一切都在预料之中,岑大富外出应酬并没有回来,青蚨和玉髓二人钻狗洞进去也没人发现,二人偷偷溜进屋,玉髓开始张罗铺床打水。青蚨突然想起那枚玉珏,便急忙从荷包中翻出,“玉髓,这个玉的成色很不错吧,送你了。”玉髓接过,细细打量了一番,说道“小姐,这个看起来不像是府里的东西,你从哪来的?”“是别人送的,我向来不爱这些的,给我也算是浪费了,就给你吧!看这成色,卖肯定能卖出个好价钱。”青蚨道。玉髓将那玉珏塞入青蚨手中,说“我跟着小姐,吃穿用度向来不愁,而且我的月钱也很多,你平时也会给我一些东西,这个我就不要了,而且你既然说这个玉是别人送你的,你既已收下,就应该好好保管才是,又何必伤了别人的心呢?小姐快睡吧,今天也累了一天了。”青蚨在一阵茫然,等自己缓过来时却发现已经在床上,并且裹在厚厚的棉被里。慢慢回味着刚刚玉髓说的“为什么会伤了别人的心,别人是谁啊,那个买糖葫芦的?又不认识他,他也不认识我,他伤心干我何事。不过那个人长得好像挺好看的,现在想来,那人虽然跑得衣冠不整,但是好像很有气质,有一种春风拂面的感觉,说话的声音也好听,身上好像带着一点药味,哦,对,他的弟弟病了,肯定有药味,他那件衣服的料子颜色也好看,月白色的锦缎,下次在熔锦阁里找找,看看有没有那个料子,给自己也做一件。他那件大氅也挺好看的,下次爹再去收皮子的时候,也让他给我弄一件,我穿上肯定也好看。也不知道他弟弟得的什么病,他可真喜欢他弟弟,我要是有个哥哥就好了……”声音越来越小,逐渐沉沉睡去。却在睡到深夜的时候,青蚨双颊突然一凉,一双大手捏着青蚨的脸,青蚨猛地惊醒,闻到一股酒味,哎呀一声喊道“爹,你回去睡吧,你吓死我了。”岑大富醉酒,舌头也喝大了,自顾自地说“来看看我丫头,我们青蚨长得真好看,青蚨啊,你怎么这么好看呢,长得真像我……”青蚨坐起,将岑大富的手从脸上拿下来,说“爹,我刚睡着,你也回去睡吧,我太困了,我明天还要早起读书呢,你也快去睡吧。我知道我长得漂亮,但是不是像你的那种漂亮,像你不就惨了,一个女孩长得像个老头子……”边说边把岑大富往门口推,岑大富说“像我怎么了,你爹我年轻时候也是有名的俊,你睡吧,我闺女真懂事,知道要看书,比顾家闺女强太多了。”青蚨失笑,白天还骂我不如她,这一喝酒真是,今天是喝的蜜酒吗?然后仰起头对岑大富说“爹,我送你回房睡吧!”岑大富摆摆手,说“外面冷,快回去,别受凉了。爹走了啊!”青蚨看到站在一旁的吴管家,便不再要求,便对吴管家说“吴伯麻烦你了”。吴管家道“小姐哪里的话,照顾老爷是我分内的。”岑大富看着光着脚站在门口的青蚨,急忙把她带回床上,将被子从头到脚裹的严严实实的,要不是青蚨喊着快透不过气了,岑大富可能会把被子蒙过头。走的时候,岑大富还说着“青蚨,爹走了,好好睡啊,冷了就告诉爹,爹也去睡觉了。”然后悄悄地退出去,轻轻地关上门。青蚨长舒口气,喝醉的人可是真讨厌,以后嫁人绝对不要嫁给会喝酒的人。许是白天玩得太累这一觉青蚨睡得十分舒适。
吃着早饭,青蚨刚放下碗,岑大富便说道“昨晚上不是说今天要一早起来读书吗?快去吧!”青蚨问道“那爹爹可还记得作夜还说些什么了吗?”岑大富喝了口粥。说“还说什么了?快去读书去,哪家姑娘像你这样,你看看人家顾小姐……”得,又来了,真是,你就差是顾隰荷的爹了。青蚨心中腹诽,噘着嘴说“这马上要过年了,我还要读书吗?”“不读书,不学女红,以后永远也别想出门。”岑大富说完,将剩下的粥喝完,擦了嘴继续说道“那个狗洞我早上吩咐吴管家堵住了,家里又不养狗,留着狗洞总让人钻了空子。今天我要去几家铺子,中午就不和你吃饭了,晚上我回来,你今天就和玉髓琉璃她们学习女红刺绣,总之回来我要看到你绣的东西,等我回来,就算是绣王八你也要给我绣出来一个。”说完便起身离开。青蚨看向玉髓和琉璃,哎呦一声拉的很长,玉髓和琉璃互相看了对方一眼后一起转头为难地看着她,异口同声地说“小姐,这次真的帮不了你了。”
青蚨气呼呼的回到房间,玉髓和琉璃很快将刺绣的工具准备好,青蚨瞥了一眼东西,说道“不会绣,不想学,懒得学。”看到自家小姐的样子,琉璃说道“小姐,这刺绣其实很简单的,您那么聪明,很快就会上手的。”青蚨没有说话,继续将头撇向一边。琉璃又说到“那隰菏小姐就是这样,她只学习了一个月的刺绣,便将去年上元节京城的景象绣了出来。”青蚨一听到隰菏两个字,立即看向琉璃,带了些怒气反问道“整天就是顾隰菏,她那么好,你们怎么不去找她。”琉璃被青蚨的语气吓到,低下头不敢再说。玉髓急忙说道“琉璃的意思是,你那么聪明,你随便学学,比那顾小姐绣的会更好。”玉髓上前拉着青蚨的手继续说道“小姐的手那么巧,每次翻花绳都那么厉害,我们就随便学一些,能骗过老爷便好。咱们熔锦阁中那么多绣娘,老爷也不会真的要让小姐自己做衣服穿,就算你自己愿意,他也是舍不得的。你就当哄一哄老爷,学一学这个,给老爷绣个香囊什么的,哄老爷高兴了,你以后是不是也能正大光明地出去玩不用再钻狗洞了?”青蚨听着玉髓的话,撅着嘴小声地说到“狗洞也没有了,我倒是想,他也不给我机会了。”玉髓看她说话了,心中一松,便将绣绷放进青蚨手中,说“那小姐,我们先学习平绣吧。在学平绣的时候呢,要注意线与线之间要贴密,不要留有空隙,而且不能重叠,要让它保持平滑而且齐整。”玉髓边说边示范着,青蚨看着玉髓的动作说道“玉髓,你什么时候学的啊?咱们一起长大的,为什么你会这么多?”玉髓笑着看着青蚨说“你出去玩的时候我在府里和刘嬷嬷学了些,后来和你去熔锦阁的时候,我还向那里的绣娘请教过。”青蚨说“玉髓你可真厉害,琉璃,你快去拿些点心果子去,我们一起吃。”琉璃急忙称是出去,心想自家小姐这脾气真是来的快去的也快。看着玉髓带着针线在绣绷上上下穿透,青蚨有些手痒,急忙说“快让我试试。”玉髓看她有了兴趣,便将绣绷给她,一步一步地指点。看她对针法掌握地差不多了,便换了一块帕子,说“小姐,我们现在就开始绣吧,你想绣个什么呢?”青蚨想了想说“我就绣个王八吧!”“啊?为什么?”玉髓问道。青蚨回答“我爹让我绣的呀,他不是说等他回来,就算是绣王八,也要给他绣出来一个。我打算绣两个呢,还送他一个。”“小姐,那个只是老爷的比方。”玉髓道。“我知道啊,但是我还是打算绣王八,你看哦,王八活好久呢,我就绣一个大王八,代表我爹,让他活的九一些,再绣一个小王八,就是我,我们一起活的长长久久。”玉髓听到青蚨的回答,不禁失笑,但是听她讲得头头是道,确实自己也没有反驳的理由,便就为青蚨准备配线了。
青蚨绣得很快,不到一个时辰,一大一小两个歪歪扭扭的王八便跃然于锦帕上。最后一针绣完,青蚨如梦特赦一般,转了转发硬的脖子,活动活动了手腕,站起来还跳了几下又走了几步,边活动边说“太累了,太艰难了,绣娘们太辛苦了。这个和读书比起来,刺绣简直是受刑嘛!玉髓,我们去院子里走走。”刚一出门,鹅毛般的雪纷纷扬扬地飞落,昨日被打扫地干干净净的院子,顷刻间白茫茫一片,青蚨四处打量着院子,总觉得缺了点什么。想了很就意识到,没有挂灯笼,便喊到“阿孔,阿方,快拿梯子来。”玉髓问道“小姐,叫他们拿梯子做甚?”青蚨狡邪一笑“挂灯笼,我才发现,为什么感觉院子里空荡荡的,这马上过年了,咱们还没有挂灯笼呢!咱们灯笼收哪了?你快去拿出来。”不一会,材料便准备齐了,青蚨刚准备踩着梯子上,却被玉髓拦住,“小姐,这个让阿孔阿方来就好,你不用亲子来,万一摔了该怎么办?”青蚨自信一笑,说道“别担心,我不仅会钻狗洞,我还会翻墙的,放心吧。”就这样,在众人战战兢兢地注视下,挂好了灯笼,在挂最后一个灯笼时,梯子被摆的有点斜,青蚨只能侧着身子挂,正专心挂灯笼的时候,就听见岑大富一声“你爬那么高干嘛呢?”竟然腿一软,从梯子上掉了下去,掉下去后,青蚨感觉听到自己左脚脚踝那里嘎吱一响,紧接着酸痛感涌上,伴随着双眼发黑,还有点恶心,脚踝的疼让她想哭鼻子,但是看着阿孔阿方他们,咬着牙忍了下来,嘴上故作轻松地说“放心,没事幸好地上的雪厚。”“青蚨,青蚨,怎么样,摔到哪了,摔疼了没有?”岑大富冲上来,抱着青蚨,青蚨眼睛开始发酸,刚想说不疼,却见到岑大富眼睛发红,骂着周围的人“还不快去找大夫,愣着干嘛呢,我养了你们就是让你们吃饭的?挂灯笼还要让小姐来,还不快去找大夫。”紧接着又轻声温柔地对青蚨说“吟吟,摔哪了,快给爹爹说啊,疼不疼啊,爹爹抱你回房间啊!”说完便轻轻抱起青蚨,生怕弄疼了她,边抱边说“吟吟,爹爹要是弄疼了,你就给爹爹说啊!”本来以为自己能够忍住,却在听到吟吟两个字后,又看到岑大富焦急的神情,青蚨再也忍不住了,搂着岑大富的脖子嚎啕大哭,边哭边说“爹爹,我的脚好疼啊!”
岑大富一看青蚨哭了起来,立即觉得伤势很重,想着会不会是退摔断了,腿也有些发软,但又立即咬了咬牙,抱紧了青蚨,声音有些发抖地说“吟吟不哭,爹爹带你去医馆,咱们去找大夫啊!”说完便抱着青蚨冲出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