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把熄灭前的一个小时,自杀小区的重新体验时刻就要开始了,引路灯并不想听那些哀嚎。
“那我们可以进去吗?”赵嘉树不放弃。
引路灯说:“进去干嘛?没有邀请是进不去。地狱里,界线很清楚,不容随意跨越。”
“哦。”赵嘉树垂头丧气。
“别难过,演唱会的时候不就见到了。所以现在要更努力挣木心珠,到时就买前面的位置近距离接触。”
赵嘉树眼睛一亮,从来没追过星的三十几岁的男人,这一刻他觉得自己活脱脱一个脑残粉,为了见偶像,投胎都不急了,还能说出地狱胜天堂这种鬼话。
咦,我现在不就是个鬼吗?说的当然是鬼话了!
“唉?”赵嘉树探问,“你对安歌的事情很了解啊?”
引路灯翻了半天白眼:“阎王爷喜欢安歌,我们做小的当然得去了解清楚。”
“嘴硬。下次你说起安歌时注意下自己的语气,你会发现那是你最有感情的时候。”
回到意外死亡小区门口,赵嘉树迫不及待趴在井口往里瞧,井里的水很清,密密麻麻的木心珠沉在水底发出微弱的光,折射出来的光五颜六色,像一颗颗钻石惹人喜爱。
“你们现在可不就是钻石!”赵嘉树横飘在水面上,伸手捞了几次发现都捞空了,看着实实在在的木心珠居然是虚的,引路灯说:“那是别人的珠子,你是碰不到的。”
赵嘉树只能睁大眼睛仔细寻找属于自己的木心珠,引路灯停在他的背上指导:“井里的木心珠很特别,它们与你心灵相通,不需要刻意寻找,闭着眼好好感受,它自然会到你手里,因为它们本来就是属于你的。”
赵嘉树依言闭起双眼,井里水波荡漾的声音渐渐隐去,很快耳边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这时几不可闻的啜泣声慢慢萦绕,是章艳芳的声音,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忍不住就会想起儿子的种种,她自言自语的絮叨,夹杂着流不尽的眼泪,这仅仅是从听觉上获得的感知却让赵嘉树有身临其境的真实感,章艳芳每一次压抑隐忍的哽咽就像一记闷棍砸在他心上,生疼。
还有叶木青的声音,他愤怒的砸东西,他也经常抱头痛哭,还有竭嘶底里的呐喊,他对着空气诉说,怒吼,他宁愿跟赵嘉树对换,他宁愿替他去死,他不想活了。
想起自己葬礼上叶木青空洞执着的脸,赵嘉树不忍再听,睁开眼耳边只有水声,刚才听到的一切就像一场幻听一场梦。
手上多出来的几个木心珠,格外沉重,比十八层地狱里挣来的三十颗更亮更重,他不舍得,心疼。
赵嘉树在井边坐着,手指拨动着手心里滚动的木心珠,晶莹剔透,思念的眼泪凝集而成,越是痛苦越是美丽,“它们太重了,重的我承受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