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下是一滩积水，周围是厚厚的白雪，头顶上天空碧蓝如洗，雪中阳光分外刺眼，左顾偏头躲开光线。

自家身体陷在雪中，身下的积雪应该是被体温化去，将左顾浑身上下浸得通透，好在雪下全是石头，倒是没有泥泞沾上早已破损得不成样子的衣袍。

寒风乍起，左顾狠狠地打了个寒战，一骨碌爬了起来，抬眼便见到了一株枝干虬结的老梅。

立身处是中间稍稍有点内凹的崖顶，极为高峭，放眼望去，四周皆是低伏在下的茫茫雪山。

老梅便立在崖顶中央，树干枯颓，只在东面开了一枝花，雪后天晴，崖顶风烈，不时有花瓣被吹离枝头，向东面飘落。

东面向外突出的一块巨石上站着一个身材修长的老者，那老者一袭白袍，背影萧索，夹杂着许多霜色的头发用一根锦带扎在脑后，听见身后动静便转过身来。

老者面容清瘦，两鬓霜白，一双长眉下眼神澄澈：“你醒了？我每年只有正月十一这一天才头脑清明，平日里便只记得两件事情——之前一路上让你受苦了。”

岂止是受苦了，这一路上都快被折磨疯了，要不是看在功法似是同出一脉的份上，左顾差点忍不住要以死相搏了！

眼前竟是那位一路将左顾折磨得欲仙欲死的疯老人！此际他身着白袍站在烈烈寒风之中，浑身上下干干净净，面目祥和慈悲，活脱脱一个世外高人，哪有半点疯样！

左顾心里仍不着底，生怕再受一顿拳头，一时间张开嘴也不知如何接话。

那老者缓步走了过来：“其实这些日子对你可是大有好处，你可以试着运转气息体会一番。”

左顾依言运转罡气，一息之后便叫了起来：“靠，怎么少了？！”

原先已几近填满三百六十五处窍穴的先天罡气竟然少了近两成！

老者嘴角含笑：“当然会少，你那罡气并非自己苦练而来，其中大有不妥，老夫费尽心思帮你将那将杂质锤炼出去，你得感谢老夫才是。”

信你个鬼！左顾道：“可是我怎么觉得这体内的罡气少了一些灵动活泼的意思？”

老者道：“你之前之所以觉得罡气灵动活泼，实际上便是不能完全控制的缘故。你的神魂那时并未与罡气浑然一体——这个却是本门心法大忌！”

还有这种说法？罡气灵动活泼居然是错，左顾翻了个白眼，表示不信。

老者道：“你别不信，就像成年人一拳打出几十斤力量来，他不会觉得自己很厉害力气大，因为那是他天长日久习惯了的东西，并不会感觉到任何异样。”

“修行炼气，罡气神魂若是浑圆如一，便只觉得自然而已，却不会有灵动活泼的错觉！”

这话倒也有些道理，左顾决定放过这一茬。他见老者也没有再拿拳头捶他的意思，便试探着问道：“您就是韦陀岛硕果仅存的那一位弟子——啊不对！前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