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护着手里的小火苗,跟着夭东流去往他所说的封印所在地。
“我画的封印法阵阵脚落于东西南北四方。”夭东流指着方位解释道,“我这四处各放下了一方青龙木盘,盘上绘着法阵的纹路。我们最好分为四组,到青龙木盘旁用朱砂按着原来的纹路重绘一遍,绘成之后,诸位还需一起给法阵刻封印符文。”
几位掌门点头同意,大家分了分,夭东流和张真人去南边,徐道长和清月师太去东边,归阳方丈和青葙子去北边,天一道长和智心方丈去西边。
众人小心谨慎地踏过每一块岩石,奔赴向各自的目的地。
徐道长和清月师太等人才走了百来米,就发现了夭东流所说的青龙木。
只见一处高高垒起的土堆上放置了半米见方的紫色木盘,木盘中间微凹,尖锐的四角朝向东西南北四方。许是此处太过湿润,青龙木盘像浸了水似的,很是潮湿,上面的朱砂纹路淡得都快看不见了。
徐道长细细端详了一遍木盘,惊叹一声道:“这东流道长也颇有些家底啊!”
“师父?”徐金池不明白他的意思。
“你看,这可是货真价实的青龙木!”徐道长指着木盘说,“用紫檀来画法阵也太浪费了些,东流道长的手笔倒是比我们天星门还大!”
他刚刚听夭东流说青龙木还没反应过来,现在看到这木头,心都疼了起来,这么大一块紫檀居然只是用来做封印!
徐金池震惊地看着这块不起眼的木盘:“居然是极品紫檀木!”
师徒两人都在叹息,那表情如出一辙,看得清月师太眼睛疼。
“徐道长,可别忘了正事儿!”她黑脸道。
“唉,没忘呢没忘呢!”徐道长直起腰,恢复了严肃的神情。
徐银池赶紧拿出朱砂和毛笔递过去。
徐道长接过来,深吸了一口气,嘴里念念有词,然后敛息凝神,集中精力落笔,鲜红的朱砂落到青龙木盘上,一笔一划缓慢地移动着。
木盘上升起浅浅的绿光,朱砂笔迹亦是一亮一暗,仿佛发着光。弟子们都全神贯注地看师父画符。
“灵气!”连清月师太都惊讶出声了。没想到这徐道长平时看起来不怎么样,修为居然高深到这种地步,居然一落笔就生出灵气来。
徐道长已经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了,他的脸变得通红,太阳穴上青筋都鼓了起来,大滴大滴的汗液落到木盘上,晕染了朱砂的笔迹。
他描摹的速度越来越慢,到最后竟然停滞了下来。那支笔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控制住了,怎么动也动不了。
徐道长拿笔的手臂颤抖得越来越厉害,他压着嗓子低哑地吼出声:“快!给我传灵力!”
金池银池元宝铜钱四人闻言立刻伸出手掌,一个接一个拍到另一人背上,将灵力传给徐道长。
清月师太一把抓住徐道长的手臂,直接将灵力传至他的手上,身后青山青河两名弟子也上前一步,将手搭在清月师太肩上。
顿时,青龙盘上绿光大盛,众人只觉得身体里的灵气被迅速抽离,力竭的感觉让他们直感到头晕目眩,两耳轰鸣。
方才停下的朱笔又缓缓地动了起来,众人却都坚持不住了,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
他们这么多人都画不下封印一角,东流道长法力究竟高深到何种地步,居然能一个人画下整个封印法纹!
众人将全部精力都放在青龙木盘之上,却忽略了身后的变化。
放在土堆上的火苗终于熄灭,远处巨石上的毒虫仿佛知道危险已经离去,一群又一群地飞了起来,在空中盘旋几圈,朝他们迅速飞来。
徐银池突然听到一阵嗡嗡声,他回头一看,吓得腿都软了,大喊道:“毒虫!火!火!”
众人一惊,顾不得青龙木盘,想要先去点燃火把,然而他们想要抽动身体,却发现自己根本动不了,双手仿佛被吸住了,紧紧贴在前人的背上。
黑色的雾团逼近,众人绝望地闭上双眼。
黑压压的毒虫附着在他们身上,把他们裹成了黑黑的一团。被衣服遮挡住的地方还好,毒虫暂时咬不到,可他们暴露在外的手、脸颊、脖子,都感受到了一股刺痛。
“不好,这虫子会吸食人的血肉!”徐金池大喊。
“啊!”几个受不住的弟子恐惧地叫出了声,毒虫却顺着他们脸上蒙着的布条的缝隙钻进去,往口鼻里爬。
“闭紧嘴巴,别让虫子爬进去!”
然而已经晚了,徐铜钱本来就是站在最外面的,他身上爬满了毒虫,鼻腔里也灌满了毒虫,连尖叫声都发不出来,他的脸色渐渐失了血色,开始变得青紫。
“小师弟!”只有徐金池身上爬的毒虫最少,他的脸没有被毒虫挡住,也因此眼睁睁看着铜钱脸颊干瘪了下去。
他愤怒地吼出声,用力一拔手,居然成功地动了起来。他迅速捡起地上的打火机,脱下自己的衣服点燃扔到外围,一团火光倏然亮起,毒虫乍起,一网一网地飞离,那黑雾中还透着血红。
众人脸上全是红红的小点。密密麻麻像是被针扎了一遍,惨烈的样子让人不忍直视。
徐金池松了口气,伸手揽过倒地的铜钱,拿起打火机在他口鼻前熏来熏去,残留的毒虫也飞快地爬了出来。只是铜钱的脸色依旧惨白,呼吸也十分微弱。
徐道长力竭,再也画不下一笔一划,扶着青龙盘软软地倒了下去,叹气道:“怎么办,还差一大半。”
清月师太也早已支撑不住了,脸色灰败地叹道:“天要亡我啊!”
两人对视一眼,苦笑,再抬头,只见弟子们个个都被毒虫叮得面目全非,他两人倒还好,许是因为靠近青龙木盘,毒虫没敢上身。
倒是徐金池,看起来比其他弟子受的伤轻很多。
“你这大徒弟倒是不错!”清月师太夸道。
徐道长自然知道自己这徒弟有几斤几两,闻言看了徐金池一眼,惊讶道:“金池,你倒是有几分运道。”
徐金池难过道:“师父……”
徐道长艰难地走过去,看着他怀里的徐铜钱,问道:“铜钱怎么样了?”
“气息微弱。”徐金池很难受。
徐道长也沉重地叹息,然后取出一粒丹药,蹲下身喂给铜钱,突然,他鼻子嗅了嗅,闻到什么味道。
“怎么有烟味儿?”他惊疑道。
徐金池一惊,悄悄往自己的裤兜边看,烟头都滑出来了啊!!!
“徒儿?”徐道长也看到了,脸色很是难看。
“师父……我只是买烟看看,不吸的……”徐金池哭丧着脸。
徐道长顿了顿:“算了。”
都这时候了,计较这些干什么,能不能活着出去都是一回事儿。
“这封印可怎么办?”清月师太忧心忡忡。
“只能等我们恢复一会儿再继续了。”徐道长无奈道,“我们下封印就费了全部的力气,这鬼阵的阵眼可怎么解决!”
两人皆是一阵叹息。
荒坡里苍凉得让人想落泪,周围寂静得连风的声音都听不到,只有他们的呼吸声又响亮又清晰,就跟缺氧似的喘着气。
想想他们竟然折损在第一步,不免有些感叹。
众人还沉浸在伤感之中,细小的咔嚓声却从四面八方响起。
“什么东西在响!”徐道长提高警惕,看向周围。
不远处,那些白骨缓慢地动了起来,湿润的泥土也鼓了起来,许多骷髅破土而出,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循着活人的气息,都将空洞洞的黑眼眶朝向了他们。
它们一步一步朝他们走来,泥土和烂布襟从他们身上抖落,逐渐显露出白骨纤细的形状来。
土堆下,一个骷髅抽搐着四肢往上爬,咔嚓咔嚓的声音听得人直冒冷汗。
“让开,我来解决它!”青山举起长剑朝骷髅头砍下去,颅骨顺着土堆滚爬下去,却很快又往回滚,于此同时,那还趴在土堆上的无头白骨扭动骨架,突然跃起往前一扑,青山大骇,迅速往后一退,那尖锐的指骨只抓住了他的鞋尖。青山举起长剑疯狂地往下砍,青河也抽出剑来砍它。
剑骨相撞的声音响震天,那白骨手一缩,青山痛叫一声,低头一看,胶底鞋都被抓断了,他的脚背上留下了几条深深的血痕,骨头都露了出来。
徐金池匆匆找来一块石头,对着骷髅猛砸,用尽了全部力气把它砸了个粉碎,饶是如此,那些细碎的骨头都还在颤动。
“这、这是什么!”他们惊骇地后退。
“这不是僵尸,也不是鬼魂。”徐金池流着冷汗,快速说道。
一个空空的骨架为什么能动?这简直匪夷所思!
徐道长绝望地说:“这是亡灵傀儡,我们都上当了!”
“亡灵傀儡是什么?”他们都没听说过。
“是没有神智的死物,被鬼气操控,能侵吞所有活物。”徐道长闭上双眼,颤抖着说完,“我们,没有办法对付亡灵,它们杀不死,不怕符,不怕咒语。”
众人面露惊恐,如此说来,他们根本没有活路了!
“怎么办?”徐银池喃喃道,“谁来救救我们。”
“没有人能来救我们。”徐道长含泪说道,撑起身体摇晃地走到青龙木盘边,“就让我在死之前,把封印画好吧。”
“我帮你。”清月师太也上前说道,“好歹还能做一件有利于苍生的事。”
徐银池捂着胸口,望着远处祈求道:“求你们,快来救救我们!”
“师弟,大家都没办法,其他掌门也和我们一样。”徐金池和徐元宝哽咽地望着他。
“师兄,三师弟,一定会有人来救我们的!”徐银池肯定道,他突然想起什么,喊道,“还有一个人,还有一个人!你们忘了吗,那位叫长命的道友还在外面,她一定可以找到方法救我们!”
徐金池摇摇头,不可能的,不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