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在案上挑灯看文书的秦昭:“……”
陆忱反手阖了门,屋内一片寂静,再无声息漏出一星半点。
…
毛十三在树上一蹲就是大半个时辰,脚都开始麻了里面也还是没动静。
他一边挠脸一边愤愤腹诽:果然,谁碰见章木头都没好事,真误事!也不知道陆忱什么时候才能对付完这个碍事的家伙……
他正想着,一缕凉风习习,将两人走近的步音送到他耳边。
树影里的小少年无声无息睁开了眼睛,瞳孔像是夜禽捕猎,分分收紧——
——其中一人步履不急不缓,听着从容风雅,不是练武之人;另一人下盘很稳,落地无声,轻功极好,呼吸却薄而短,仿佛内腑受创。
这两人步音他都不陌生。
一个是阿月的师兄,不用管。
另一个,是那个数月前入谷来求医的女人。
毛十三收敛了眼风,继续挠了挠脸,眼睛半睁不睁往下面觑:这个时间,这两个人……来找秦昭做甚?
…
他是半年多前第一次在谷中见到夜弥的,那女子似有眼疾,脸上蒙着黑布,不能视物,好像也不能讲话,安静苍白,像个风一吹就要散去的影子。
毛十三第一眼就将这人划分到“不用管”的范畴里去了——在他认知里,功夫不如他的,就用不着他特别关注。更不用说这么个病歪歪的女人。
后来,不知怎么这人就跟阿月熟起来了。
每每轮到毛十三谷内当值,他总能看见那女子出现,或者在房里陪着阿月看书写字,或者被她拉着在谷内到处闲逛,看阿月的那些“秘密基地”,两人一日比一日走得更近。
一个多月前,阿月受了风寒病了一场,这女子衣不解带照料了她三天,自那之后,两人更是形状亲密,阿月和她几乎无话不谈。
毛十三终于开始觉出些危险:陆忱交代过他,不能叫外人知道阿月的身份。
照阿月和这女子亲近的程度,万一哪天一顺嘴把她的兄长家族和盘托出……
怕是不太妙。
于是毛十三在他那本“无名簿”里记了两笔,只说谷中有人接近阿月,身份不明。
他们这些被放在裕西关的“影子”,都是陆忱一手栽培的心腹,总的来说只有两个任务:第一,确保陆梓月身在此间谷;第二,确保此间谷安全。
一旦有疑,便会记录在“无名簿”上,由裕西这一块儿的负责人统一收集,原封不动传给江北总部,最快半旬,那边就会有回信来,或是行动安排,或是所需信息,一一列在簿上。
毛十三这次倒是没收到楼里的批复——陆忱本人竟亲自来了。
昨夜陆忱传他去,把“无名簿”还给他,温言赞他做事越发细致,还给他带了他爱吃的琼州梅片糖,把他开心坏了。
陆忱后来言及他簿中所写,细问他这人身份背景,平日交际,跟白莫执萧唯等人关系如何等等,似在考较他的功课,毛十三塞了满嘴的糖,蹙眉想想,只拣他知道的说了。
听完他所言,陆忱也没什么其他表示,只摸了摸他的头,让他继续盯着此间谷的动静,要格外留意阿月身边诸人。
毛十三不觉有他,点头应了,吃糖吃得不亦乐乎。
…
“笃笃。”
今夜无月,子时将至。
万籁俱寂,就显得这敲门声分外扎耳。
门内门外数人皆转目,视线交集于这一扇简朴的木门——
——这么晚了,是谁踏夜而来?
“我见屋内有灯,秦兄可是还没睡?”
萧唯清朗的声音不轻不重地响起,让人闻之如见一把洒然月色。
毛十三:我…我一定要养成随时随地看见什么记什么的好习惯。
鲤鱼:我…我一定要养成随时随地存稿的好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