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院子的深处已经没有人声，师兄弟们该睡的睡，该外宿的也出去了。

凌逍躺在床上，想着花飞燕的话，始终睡不着。

“师父怎么可能是食人魔？”

这毕竟是滑天下之大稽开玩笑的事情。

师父自二十一岁创立天一门以来，是天源大陆出了名的一生行善之武道家。若说他会是什么邪魔，那简直就如同说和尚卖身，尼姑偷汉一样荒谬。

但，花飞燕那一本正经的表情，又让凌逍有些将信将疑。

三更时分，院内的野猫鸣啼了三声，凌逍便从被中翻滚出来，四下看了看并无闲人，便展动身形，迅速来到与花飞燕约定的地点。

“我没有猜错，你果然来了。”花飞燕道。她的脸夜色中十分皎洁美丽，如同半个仙女。但凌逍知道，这仙女，实在是令大陆中人十分头疼的女魔头。

传闻中自她三岁开始能独立行走，已能上山屠戮豺狼，五岁可以设陷阱计杀猛虎。他义父“神算”独孤天，更是一手将她培养的江湖中人闻之色变的瘟神级邪魔人物。

花飞燕十岁的时候，已经可以轻松杀掉绝大部分成年人了，十一岁，已经荣列青年高手的行列，十三岁第一次杀死另一名青年高手，十五岁杀人如麻。

她今年二十七芳龄，手上沾染的鲜血脚下踩过的人头已经无以数计。

这么样一个人说的话，凌逍竟然会相信，他自己都觉得挺可笑的。

花飞燕看了看他，笑了笑。

“是不是还是有点将信将疑？跟我来！”

花飞燕笑道，凌逍觉得这姑娘的笑越来越邪魅了，难不成她在勾引自己。

但他马上抹掉了这样的幻想，对方是杀人女魔头，什么时候对自己出手都难以估计，自己竟然可以如此掉以轻心吗？

花飞燕把凌逍带到了柴房。这个凌霄熟悉的地方。

“你为什么带我到这里来？你想干什么？”凌逍诧异道。

“让你看看你那好师父吃人的嘴脸。”花飞燕道。

“胡说，怎么会？”凌逍瞪大眼睛斥责她道。

墙上不知什么时候被人偷偷开了个小孔，凌逍睁大了双眼，透过那个小孔，墙里面的情形看得仔细。

此刻，很近的距离，凌逍的师父天一老人，那个平日里威仪天下，几乎一方尊主的男人，苍老得如同一尊无神的蜡像。苍白的瞳孔，洁白的眉须，面无表情，嘴唇颤动着，正双手捧着一名颤抖的童子的头颅，吮吸着他的脑髓。

活生生，颤抖的脑髓。

凌逍记得这是上个月一户贫苦人家养不起放到山上来学艺的孩子。师父当时应允了他们，并说一切还是要看孩子的天赋。但是那户人家的表情很显然没想过这孩子回去……

贫穷，实在是这世界上最罪恶最难以摆脱的事情之一。

而师父……

这哪里是人，分明是一具食人的老妖。

“师，师父……”凌逍颤抖着，几乎叫出声来，眼前这个人，如此的陌生，已不是那个让凌逍崇敬让凌逍尊重的师父了，那更像是邪魔一样的东西。

墙内人似乎觉察出了外面的动静。

“谁？”一人按动墙上的机关，墙壁开了，有人冲了出来。

却是帮里资历最低最后进门的弟子古磊。

“恩？”凌逍瞪大了眼睛，“怎么是你？”

古磊笑道：“怎么不能是我？”

凌逍顿了顿，思考了一下该用什么语气，转而淡定道，“且不说师父午夜食人此事究竟是对还是错，为何这么机密的事情你会跟他在一起？我依稀记得，你入我天一门，不过数天而已。难道，师父已经将你当做亲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