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衣女子这才想起来自己的儿子还跪在地上呢,喝道:“冤家,起来吧。再有下次,为娘打断你的双腿,站到为娘身后去!”
言必行这才如蒙大赦,谢恩爬起。杨铜还想再奚落几句,紫衣女子转头瞪了他一眼。说来也怪,杨铜生性桀骜不驯,长这么大只听三个半人的话,三个人是爹爹老侠杨九龄、师父菊园侠隐陶玉堂、苍山派掌门青竹善才柳玉洪,那半个人便是他衷心敬佩的师兄柴君让。除此之外,谁敢教训杨铜,杨铜立时翻脸就打。可不知为何,今日被这女子瞪了一眼,竟乖巧地低下了头,一句话也不敢说了。
紫衣女子一指智文长,开口道:“这位想必就是江湖上人人提起来咬牙痛恨的大缺德智文长了吧?”
智文长忙抱拳禀手,嘴角一扬,八字小胡须一抖,哈哈一笑,回道:“哎呀前辈过奖了,贫道还没到人人痛恨的地步,只是恶人痛恨罢了,行侠仗义之人对贫道还是极为尊崇的。”
紫衣女子闻言,微微一笑,道:“闻名不如见面呐。都说智文长足智多谋,今日一见,却原来只是个油腔滑调、不知羞耻的匹夫。”
智文长并不着恼,笑道:“哎呀前辈,你退出武林十余年了,乍一出来对如今武林的形式还不十分清楚。前辈,适才我柴师弟问你如何称呼,前辈没说,可我们不能不称呼,若传了出去岂不让人笑话我苍山派教徒无方、不知礼义?”
紫衣女子暗暗心惊,暗想:“他如何知道我隐居十余年了?”秀眉一皱,问道:“你既说你苍山派弟子知礼,那你说你该称呼我什么,若错了,休怪我今日翻脸!”
智文长哈哈大笑,左手拉住柴君让,右手拉住杨铜,往地上一跪,柴、杨二人不知何故,也跟着跪下了。
紫衣女子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问道:“你称呼就称呼,这是做什么?”
智文长脖子一梗,奸白脸一扬,高声喊道:“四婶在上,侄儿智文长率二位师弟给您扣问金安。”言毕,已结结实实地一个头磕下了。
柴君让一听智师兄如此称呼,心里顿时明白了她的身份,虽尚有疑惑,只得先放在一旁,也跟着磕了一个头。
小霸王杨铜惊得半晌作声不得,也没磕头,就这么直挺挺地跪在那里。智文长刚才与这女子的话他听得清清楚楚,缺德师兄称她为四婶,那就是自己的师娘了,可是师父从来没有向自己提过自己还有一位师娘啊。
智文长磕了一个头,直起腰来,一扭头看杨铜还没回过神来,喝道:“还不拜见你师娘?”
杨铜这才“哦”了一声,当即不敢怠慢,神色恭敬,抱拳禀手,朗声道:“师娘在上,孩儿杨铜给您磕头请安了。”话落,以头碰地,施下了师徒大礼。
那位紫衣女子一时心中五味杂陈,想起当年种种事情。没想到,苍山派的小一辈弟子竟承认自己是他们的师娘师婶。鼻子一酸,流下了两行清泪。
言必行也愣住了,见母亲无声哭泣,悄悄拽了一下母亲的衣襟。那紫衣女子才回过神来,忙用手背揩了揩眼泪,伸手就要扶起小兄弟三人。忽又想起了什么,伸出去的手一甩袖子,冷冷地喝道:“休要胡说八道,那个是你师娘,那个是你四婶?”
智文长师兄弟仍跪在地上。智文长道:“哎呀四婶,侄儿不敢瞒你。适才言兄弟用暗器打偏了杨铜的走线铜锤,又与杨铜、君让大战多时,侄儿看言兄弟的武功家数就有些面熟。因此刚才激战之时,侄儿悄悄拾起来言兄弟打铜锤时掉在地上的暗器,是一枚九瓣金菊子,这是我四叔的独门暗器。侄儿又见言兄弟的剑法与苍山剑法相差无几,便到后阵去问双轮奇侠杨叔父。杨叔父给侄儿简要讲了师娘的身份以及当年和我四叔的事儿,侄儿便招呼杨铜过来。来时见四婶查看君让的八宝暗器囊,心里更是明白。四婶,侄儿斗胆猜测,四婶要查的不是别物,正是四叔的九瓣金菊子和四婶的银镰月牙镖。四婶之所以如此,一是验明君让的身份,二是想知道四叔是不是还在用银镰月牙镖、有没有把您忘了。四婶,四师叔已隐居不出多年了,日日暗中练银镰月牙镖,却从来不用。只是老弟兄姐妹四人约好每人挑两样最拿手的暗器传给君让,四叔因找不到您,只道您不在了,怕您的独门暗器失传,这才把九瓣金菊子和银镰月牙镖传给了君让。”
柴君让听到这里才明白,想起来恩师和三位师伯叔传艺时,别人传暗器都是在苍山演武厅,唯有四师叔菊园侠隐陶玉堂教银镰月牙镖的时候是在南山菊园。那是只道四师叔怕自己的镖法被人偷去,不料是为了怀念四师婶。
书到此处,不得不介绍一下这位紫衣女子的来历了。她姓言名月红,江湖人称“长夜明月照九州,紫衣仙子言月红”。她的父亲是当年江南四十八家镖局之首,江湖人称“南北一剑”的言云正。
欲知陶玉堂与言月红有何故事,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