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年前。
在乔歌身染噬天、返回天正派时,面对那些惊诧、恐惧、愤恨的弟子,她已然不知该做些什么。
“你,身为琼冥剑主,掌门弟子,怎可修炼此等邪功?”
“听闻域外有神秘教派蠢蠢欲动,对中原有不轨图谋,说!你和他们是不是一伙的?”
“天哪!这黑气会伤到其他弟子,快把她关起来、快关起来!”
……
明明……不是我的错啊……
当乔歌昏昏沉沉地打伤一众弟子,失魂落魄地赶到自己住寝,一抬眸,便看见最显眼之处,陈设的正是平日里最为喜爱的琼冥宝剑。
一刹那,她像是看到失散多年的挚友,跌跌撞撞地扑了过去,剑刃险些划伤自己的脸颊。
不管门外弟子如何严阵以待,她兀自拔出剑来,凝聚内力,打算使一招【望海潮】以平复波涛汹涌的心神。
“琼冥……不论他人怎样待我,你都不会抛弃我的,对吗?”
“我……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你了……”
她近乎疯了般喃喃自语,以剑为引,内力掀起惊涛骇浪;可就在此时,噬天黑气喷涌而出,牢牢缠住她持剑之手,硬生生打断她的出招!
那时她还未意识到,噬天之力与琼冥心法天生相克,至此,再也不能以琼冥剑为引来疏导内力——也就是说,只要沾染了这魔功,她便此生不可再用琼冥剑!
而且,即便用他剑还能使用琼冥剑法,却也只能使出前三式,威力也是大打折扣。
剑落,人倒。乔歌无助地看着道道鲜血的右手,又难以置信地盯着琼冥,悲切地发问:“连你……也要抛弃我了么?”
房门大开,弟子涌入,将她与琼冥拉开。
一片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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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真是好生精彩呢!”
现实里,剑阁中。
刺耳的鼓掌声从乔歌背后响起,陈子令还是一身黄衣灿烂,踱步至观望许久的卫旬身边,脸上嘲讽之意尽情张舞。
“好一句‘重拾名剑、抗争天下’!可惜的是,连你的剑都不愿奉你为主,你还怎么证明自己并非邪魔、担得起这剑光泠泠?”
卫旬依旧沉默,眼神盯紧了颓然不堪的女子。
乔歌忍住右腕钻心的剧痛,噬天之力退却,眼神渐复清明。
她的思绪终于开始恢复。方才伤卫征、杀弟子的回忆潮水般涌来,不由倒吸一口凉气,身形绷得僵硬。
良久,乔歌缓慢抬头,狼狈不已的面容瞪着陈子令,狠狠道:
“……噬天之力未除,我当然还不能执掌它。”她流下数行冷汗,口中仍旧倔强,“只要……只要有天我不再受魔功之扰,我便一定、一定可以……”
“你想多了。”这时,一直未开口的卫旬突然道,“身染噬天者,自此一生都会受其困扰,直至死去。永远,都无法摆脱。”
“!”乔歌双目瞪得发裂,“你……你说什么?”
“我并未骗你。毕竟,我自己修炼了这一整套武功。”卫旬说此话时迈开步,经过乔歌身边、来到没地的琼冥前,拔出剑,淡然打量几番,便收剑似欲离开。
乔歌惶怒之下想要阻止,偏偏因方才内力消耗和情绪波动,身体此刻酸软无力。她只能瘫坐于地,眼睁睁地看着卫旬携剑,回到自己恨不得千刀万剐的黄衣人身侧。
“你们有所不知,安神药、我儿内力,虽能助你压制,却只是表象。事实上,他们这些方法,犹如鲧治水,只是在拼命堵截;然,只要身体经脉不断,内力不止,噬天之功便如洪流,终会冲破桎梏,愈发汹涌。”
卫旬不再看乔歌,冷漠的口吻仿佛一切事不关己。
“甚至,他们为你压制愈强,往后噬天反噬愈烈。所以今天,我只是稍稍发动功法,便引你体内的噬天之力与我共鸣,并导致你心神为我所控。”
此话一出,如风云惊变,天落巨雷,砸在乔歌心头,生生劈裂。
她圆目怒视二人许久,最终不可置信地望着双手,口中喃喃:“不可能……不可能!……”
“哦,顺便一提,”卫旬忽然回眸,淡然道,“当年,正是我安排陈子令,将我修炼噬天的部分内力导入你体内——目的,一方面是消去我的部分内力反噬之苦;另一方面,就是为了废去你琼冥剑主的身份,以免将来我教行事时,你成为战力来妨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