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不一会儿,李凡和刘月兰跟着文远方来到他家。
刘月兰用听筒听了一下诸玉良的心跳,看了看舌苔后说道:“基本可以确定是怀孕了,估计胎儿才一个半月大。要确诊的话,明天去我那儿做一下尿检,然后让我摸摸你的胎位,给你配点儿安胎药。”
刘月兰话音一落,李凡立即大笑着说道:“恭喜二位要做爸爸妈妈啦!我家婷婷快上幼儿园大班了,以后她在这个院子里就有小弟弟或小妹妹了。”
文远方听到这个结果,自然开心得合不拢嘴。
两个男人见女人们在拉家常,就开始小声地探讨起当前的形势及个人的观点来,结果越聊越投机。
虽然文远方和李凡聊天的机会屈指可数,但三年下来,他们那种一见如故的感觉始终有增无减。
尽管李凡的行政级别比文远方高,但他对文远方的态度总是谦逊客气,仿佛他才是文远方的下级。
“李局认为蔡副局这个人怎么样?三年来,虽然我们三个也聚过几次,但我对他始终不是很了解。玉良过十八岁生日那年,他在我家吃饭时,我就觉得这个人城府很深,不太愿意跟人交心。”文远方试探着问道。
李凡用双手搓了一下脸,略加思考地回答道:“他这个人很有意思,我给他总结了三个特征:稳、准、狠。稳是指他的眼睛像鹰眼一样,再微小的破绽也逃不过他的眼睛;准是指他的出手也像鹰爪一样,攫取目标从来不会失手;狠是指他处理棘手问题时可以做到手起刀落,不拖泥带水……这种人前途无量,不会久居人下的。”李凡的话不像是在讽刺。
文远方继续直截了当地打听道:“哦!他生活作风怎么样?夫妻关系如何?”
李凡努力保持客观公允又不失推心置腹地说道:“生活作风应该正派的,没听到过有什么前科;夫妻关系也不错。最近,他夫人在学校受到比较大的冲击,对他造成不小的精神压力。但也没看出他有明显的抵触情绪……喏!正如你所说的,这个人水是比较深的,不像你我可以这样坦诚相见……也许我也没入他的法眼吧。哈哈!”
文远方继续刨根问底:“他对这次运动抱什么观点?”
李凡答道:“还不明朗。估计偏保守吧!毕竟他夫人受了那么大的打压,他持保守观点也是可以理解的。”
……
这边厢,刘月兰和诸玉良正聊着关于女人和孩子的话题。
“你的脚怎么啦?呦!有点肿,估计扭伤了筋。我先来帮你冷敷一下。”刘月兰说着就拿着一条毛巾用井水搓洗了一下,拧干后敷在诸玉良的脚肿处。
“我踩到了一颗石子……真倒霉!当场就走不来路了。幸亏蔡副局把我背回来!我感觉今天特别背!”诸玉良噘着嘴巴抱怨道。
“老蔡背你回来的?哈哈!怎么能说倒霉呢?有喜了不是件大喜事吗?”刘月兰继续说道:“最好隔半小时用毛巾冷敷一次,明天再用热水泡脚或热敷,后天我拿一些药油来帮你按摩下。”
“我可以贴伤筋膏药呀。”诸玉良说道。
“千万别!千万别啊!麝香最容易导致流产了,你现在闻都不能闻膏药!”刘月兰警告道。
两个男人谈得兴味正浓,被刘月兰打断了:“人家夫妻肯定还有话要说,你在这里耽误人家时间做啥?”
“好好好!你们先休息,我们找机会再谈。”李凡笑着跟刘月兰回家了。
(二)
诸玉良这才想起,丈夫还没告诉她为何突然回家呢。
文远方说:“我准备全身心地投入这场伟大的运动,以实现我早年立下的‘除旧布新,安邦定国’的志向。所以,今后陪你的时间恐怕会越来越少;你要更加独立和坚强哦!”
诸玉良见丈夫这么说,就很不高兴地撒着娇说道:“我还指望你以后多陪陪我呢!你看隔壁的陈老师多可怜,要是老公还不在身边支持她,怎么受得了这种委屈?我要你每周至少回来一次嘛!”
“这个时候,做女人的就应该学学我嫂子周嘉宏了……我大哥那么多年都不在她身边,说得难听点她其实是守了大半辈子的活寡,但她不是照样伺候好公婆,照样把一儿一女养大吗?”文远方一改惯常温柔的语调,有点不近人情地说道。
诸玉良怔怔地看着面前这个跟打了鸡血似的丈夫,感觉一下子陌生了。她既吃惊又生气地问道:“你不是不想让我学习你嫂子吗?你不是一直支持我做自己吗?”
文远方见妻子真的动气了,怕伤着胎儿,便轻拍着妻子的肩膀,用柔和的口气答道:“有时候我们也要适应大环境嘛!这是一种自我保护。你不是小孩子了,都快要做妈的人了,不能再像两年前突然辞职那样任性了!懂吗?小傻瓜!”
“你明说吧,如何让我变得更加独立和坚强?”诸玉良一扭头,甩开丈夫的手问道。
“一是趁现在怀着孩子,剪长辫,穿布鞋,不穿裙子穿长裤;二是跟上单位的节奏,好好学习马列毛理论,好好反省自己,不准再由着自己的性子不求上进;三是安心待在同心阁养胎,不要再去湄池找我,我有时间会来看你。必要的时候,我要翠英来陪你。上面所说的三条务必立即照办!”
“你今天就是特地跑来跟我约法三章的吗?”
“是的。这约法三章没得商量!”
文远方显然已没有耐心再去哄小妻子了,尽管她现在比任何时候都需要他的迁就和温存。但诸玉良永远不会向任何人乞讨爱和关心,更不会乞讨怜悯,哪怕是对自己的丈夫。
诸玉良突然明白一个道理,天下男人终究都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