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荒连忙将红绸带牢牢地抓在手里,青衣见了,以为她是紧张,嘴角的笑容像墨滴在水中快速晕染开来一样。
“不用抓那么紧。”他偏头在流荒耳边道。
“哦。”流荒很听话地松了松手。
紧接着,那个又红又大的苹果又被青衣塞回了她的手里:“这个苹果不是给我的,得你拿着。”
流荒心里直犯嘀咕:“啊,真麻烦。苹果就算了,好歹是她拿了一路的,这红绸带又是什么意思,还得俩人一块拿着?”
“抬脚。”青衣小声提醒。
流荒恍然回神,适才看见脚下一个好大的火盆子!
我的妈呀!
谁这么缺德,在她脚底下塞了个火盆子?
见流荒不动,青衣将手里的红绸带拽了拽:“迈过去。”
流荒心里生疑,这又是哪门子的风俗?
门口到堂屋不过也就是几十步的距离,因院内熙熙攘攘的人群,他俩硬是走出了几百步的架势。
由于青衣父母早逝的原因,不能亲眼看到他成婚的模样,便在高堂那里摆了两幅他们的画像。
两人站定后,一个德高望重的老人在他俩身边喊:“一拜天地。”
青衣与流荒齐齐转向身后弯腰拜天。
一旁看热闹的辛吾面上不动声色,心里早已翻江倒海:“谁发明的拜天地?这个怨算是结下了,流荒迟早有一天得让他重新拜回来。”
拜完天地后,他俩又转过身来面对高堂,那人见他俩站定,又喊道:“二拜高堂。”
俩人又弯下腰去叩拜。
那人又喊:“夫妻对拜。”
青衣与流荒双手抓着那条红绸带,面对着对方,这个时候,流荒仿佛突然明白了这条绸带的作用:夫妻,他俩一同抓着着绸带,便是夫妻,有难同当、有福同享的夫妻。
青衣眉眼全是笑,心里激动得不成样子,面前这个穿着大红嫁衣,顶着红色盖头的姑娘,成为了他的妻子!
流荒与青衣同时将头低了下去,互相对拜。
他俩头一次见面时,也像现在这般:青衣像她施礼,微微弯腰,她回礼,略微低头。
缘分是个奇妙的东西,青衣生生世世姻缘空白,却接连两世都爱上了毓流荒。
“礼成。”
随着那人的话音,她与青衣被众人推着送进了婚房。
宴席是在家里的院子里摆的,院子不够,又在街上摆了两桌,邻里街坊都热情,再加上青衣与流荒的人缘好,厨艺好的都跑厨房里张罗酒菜去了。
青衣以前教的学生,大多都已快及弱冠年龄了,这会是洞房都没让青衣进去一下,走到门口时就被这一帮学生给拉过去了,纷纷说,平素先生管得太严,又一副正经模样,今儿个大喜,非将先生灌醉不可!
青衣心里头高兴,便由着他们来了。
与学生们喝了几杯后,便端着酒走到了辛吾他们几个坐的那张桌上。
辛吾笑:“知你与流荒走到这一步,十分不易,今日也不多灌你,我们几个一起喝一杯便罢,给你肚子留点空与其他桌上喝吧。”
青衣忙为他们添了酒,举杯道:“谢过大家。”
一块饮了酒后,子阮红着眼眶道:“我家殿下酒交给你了,你要是敢……”
“不敢!”青衣一拍低头做小的姿态。
“谅你也不敢!”
张婆子同流荒共同进了新房,临走时,还特意叮嘱了,不能与娘家人在今晚见面,不吉利。
流荒嘀咕:“哪有那么多的不吉利。”
“姑娘可莫要这么说,听我的罢。”
不见就不见吧,又不是再也见不着了,既嫁给了凡人,便照着凡人的规矩来吧。
“我知道了。”
“既是叮嘱了姑娘,那老婆子我可就走了,瞧着外面也快要结束了,我再陪姑娘多待就坏了规矩了。”
流荒点头:“婆婆慢走。”
“盖头可千万不要自己揭下来!”
“我知道的。”
流荒不是寻常人,这盖头戴或不戴,都不影响他的视线。
外面说是要结束了,其实到了真正散去,也都过了子时了。
青衣酒被灌的不少,单听声音,就知他走的踉踉跄跄,若不是夏夏在一旁扶着,估计得摔在地上。
流荒心里想笑,她还从未见过青衣喝酒醉成这个样子的时候呢。
不对呀!
青衣喝醉酒后,不是这个样子的啊,明明又听话又乖巧……
正疑惑着,且听青衣在门口朝夏夏道:“回去睡觉吧,时候不早了,外面那些不用收拾,没喝完的人就让他们喝便是,你别去管了。”
如此清醒的意识,如此明晰的思路,亏她方才还担心他会醉酒来着。
门被一道外力推开,透过红盖头,她看见青衣长身玉立的站在门口,一脸傻笑。
哎,这样太没有朦胧感了,看得一清二楚,缺少些情趣。
这般想着,便悄悄地将自己的身体阈限提高到了普通人的高度。
好啦,这下啥也看不见了。
果然还是看不见好,不光朦胧感有了,连忐忑都有了。
好半天没听到青衣的动静,她心里疑惑,这不是真喝醉了吧,她记得青衣是一喝醉就站着乖乖不动来着。
正想看看是怎么一回事,青衣那方便有了动静。
流荒一颗心算是沉甸甸地放下了,听这个脚步声,倒不像是喝醉的样子。
青衣走进流荒,也没有掀盖头,而是蹲在她面前,又傻笑起来。
等了半天,也没见青衣有半点动静。
不会是睡着了吧?她想,该靠谱的时候,怎么偏生就靠不起谱来了呢。
流荒实在是等不及了,便抬脚踢了踢青衣。
谁知青衣这货竟然伸手将她的脚给抓住了。
流荒老脸一红,便要往回缩脚。
青衣那边不依,也不嫌她鞋底藏,直接给抱在了怀里。
嘴里喃喃道:“荒儿……”
原来真喝醉了!
既是喝醉了,那便不跟他一般见识了。
“青衣。”
“嗯?”青衣眼里似有星辰大海,笑眯眯地仰起头来看她。
“你喝醉了?”
“没有。”
听声音是比西海那次要清亮不少。
“那你抱着我的脚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