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遥和秦念两周岁,他们的人生刚刚起步,可是他们的妈妈却已如风中枯萎的落叶。化疗并没有阻止住病魔的肆虐,相反它的副作用让秦月难以承受,在化疗副作用和病魔双重夹击下,秦月倒下了。
秦月躺在病榻上,她终止治疗,食物已经难以下咽。她手脚开始浮肿,眼窝深陷,一张脸上只看到一双漆黑的大眼睛,皮肤不在是细瓷般的白嫩。终止治疗后长出细绒般毛发的脑袋,泛黄的肌肤,瘦得脱相的脸上一双醒目的漆黑大眼睛,让病榻上的秦月看起来更像是一副人形骨架。
她的视线会长久地停驻在一双儿女身上,韩星每天的问候依然像钟表一样准时,老婆我最近老是眼皮跳,家里没事吧?一天韩星发消息问她,挺好的,你是功课压力大,胡思乱想瞎琢磨啥呢。秦月水肿的手指敲击键盘,她的眉头紧锁着,病痛开始折磨她。
“让阿星回来看看吧。”父亲坐在床边,用毛巾给她热敷腿脚,她的腿也开始浮肿。“不,他就快回来了。”秦月用拳头抵着腹部,病痛的折磨让她坐卧不安。她很想韩星陪在身边,又怕见到韩星,她被病痛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她不想让韩星看到。
就算韩星回来,她不会见他。就像李夫人之于汉武帝,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缠绵病榻拒绝见汉武帝,令汉武帝至死念念不忘。
她不是东施效颦,仿效古人,而是她的一点私念。她不要给韩星留下可怖的念想,她私心地希望韩星一辈子念着她,她不在世上,她要以最美的容颜活在韩星心里,无可替代。
后期她开始呕血,她不再让两个孩子靠近,阿憨看女儿连水都灌不进去,紧咬牙关不让疼痛从齿缝间溢出来。阿憨想自己当年在那场事故中过去,女儿不会那么辛苦,也不至于年纪轻轻得了绝症。都是他拖累女儿,他的命是用女儿的命换来的。
“孩子,疼你就喊出来,不要忍着。”秦月摇头,她连开口说话力气都没有。燕姐和阿静抱着两个孩子在门口看她,秦念趴在阿静肩上掉眼泪,“妈妈。”韩遥泪眼汪汪哭着喊她。她的生命就要走到尽头,她示意两个孩子到跟前来,两个孩子很高兴妈妈叫他们。
秦月没有伸手触碰孩子,“妈妈要去很远的地方,遥遥、念念一定要好好的。”屋里空气不好,秦月示意他们离开,小孩子的直觉让他们哭喊着不肯离去。一向很少哭闹的兄妹两拳打脚踢,就是不愿离开妈妈身边。
秦月要摘手环,秦月一番交代后事的举动,让阿憨再控制不住,他抬手制止秦月,“女儿,”秦月拨开他的手,她没有力气再说什么。女儿手肿得皮肤充水一般,爸爸无奈只能小心地帮她摘下手环。
秦月的眼睛里放出光彩来,“爸爸,电脑,”她说,爸爸把电脑放到她怀里,韩星,我爱你如生命。你是一束光,让我的生命没有黑暗和阴霾。因为有你,有了我们一双可爱的儿女。因为有你,今生无悔。因为有你,在奈何桥上我不会喝孟婆汤的,我不想忘记前世今生,只为来生能与你相遇。韩星,今生能做你的妻,真好。她打出这段文字,保存编辑,但没有发送。
“爸爸,下辈子还做你的女儿。”爸爸轻轻地拥住女儿,他知道这是女儿弥留之际,“孩子,你怎么忍心丢下爸爸”大颗大颗的泪水浸湿秦月脸颊,“爸爸,不要哭。”她看向燕姐,阿静,“姐,阿静,替我照顾好孩子。”
她的瞳孔开始发散,“韩星。”她喃喃地呼唤道。韩星听到秦月在喊他,他坐起身没来由地一阵心悸,秦月的呼唤那么清晰犹在耳畔。他抓起电话拨过去,电话铃声突兀地响起,弥留之际的秦月对着话筒说道:“我要睡了。再见,我的爱。”听筒从秦月手里滑落。电话挂断,听到秦月声音,韩星这才安心,最近他总是心神不宁。快了,他马上就要回去,一家人在不会分开。
秦月永远地睡着了,当残酷的现实终于摆在阿憨面前,他无法接受。燕姐强忍悲痛,她要替秦月照顾家人,“念念,快去哄爷爷。”阿静赶紧把念念抱到爷爷怀里,“爷爷,爷爷”稚嫩的童音把濒临崩溃的爷爷拉回来。韩遥哭闹着要妈妈起来。
阿憨好说歹说才把孙子孙女哄到客厅去。燕姐和阿静给秦月料理后事。斯人已逝,世间难觅芳踪,唯余枯骨红颜。姐两抱住秦月尚还温热的躯体大放悲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