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夫人倚靠在床边,本就面无血色,如今却要看着自己的两个孩子踏上渺茫的征程,神色中又多了些许生离死别的悲凉。张远柏坐在一旁,亦是神色惶惶。
潼玉和凌才跪在床前,屏息凝神只等张夫人开口。一向话多的凌才也预知到了自己以后不堪的处境,眼前的景象或许一转眼便就一去不复返。
“潼玉,你是兄长,之后无论是何处境,无论你和凌才是否同在一处,都要记得张家的使命是要靠你延续下去的。”,张远柏心中万般不愿,却不得不将最后的嘱咐讲下去,“你们要信仙老,信徐阁主,还有清羽帮的所有兄弟们,只有你们彼此之间的信任,才能将大齐救出于危难,才能让北狄,让东海的倭寇不再欺压我大齐的百姓,才能使乱臣贼子不会将我大齐的子民置于水深火热之中。”张远柏攥紧了拳头,沉声说道。
“爹娘,你们放心,我和凌才定不负众望。”潼玉红着眼睛义正言辞道。
说完,趴在张远柏面前磕了三个响头,片刻不愿起身,他心知这一别不知何年何月才能重逢,泪水早已划过脸颊,却不愿母亲看见一向稳重的自己泪流满面,头顶着地掩起脸来任由泪水落下。
“爹娘,儿子以前不懂事,也自知不才,只能保证不惹仙老生气,不给张家丢人,我......儿子给您二老磕头了。”凌才声音沙哑,心里纵然不舍家里,但更多的是对外面世界的向往。这么多年他只知道有潼玉在,一切都不会成为他的负担,可是不久他便意识到了自己是多么的不堪与天真。
张远柏哀叹着扶起两个孩子,看了看床边面色蜡黄的夫人更是心如刀割,挪了挪步子背过身去拭干了泪水,等着夫人对两个孩子最后的嘱托。
须臾,张夫人缓缓起身,彩云将准备好的湖蓝色梅花底披风从架上取下,为张夫人穿戴整齐。
张夫人理了理鬓边的散发,回身浅笑,不曾露出半分不舍与伤感。
“潼玉,凌才,娘送你们。”
她的语气很是淡然,可在潼玉和凌才的耳朵穿过,却显得很是沉重。
她拉过两个孩子的手从容地朝门外走去。潼玉牵着母亲纤细柔软的手,想起童稚时英姿风发的母亲,就是这样的一双手也曾斩杀过倭寇,拉过大弓,想到这里他的心更痛了,此去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团聚,母亲的病不知能不能侯得起他的归来。
为了不让下人们疑心,张远柏召来近处的暗士在侧门侯着,那暗士穿成马夫装扮此时已经等在门口了。
张夫人牵着两个儿子走到马车旁。她依旧不忍松手,看着从不哭泣的潼玉如今却红了眼眶,就像儿时被责罚的委屈模样,她正了正潼玉的衣襟,又转眼看向凌才,这可是她最放心不下的孩子,可是马上就要亲眼目送他离去,颤抖着双唇,千言万语在离别这一刻都变成了一句:“保重,娘等你们。”
说完,狠了狠心,当即甩开儿子们的手朝张远柏身后走去,张远柏亦是不愿流露感情的人,对着车夫大手一挥,止不住的眼泪奔涌而出。
潼玉眼见父母亲如此哀痛,不愿他们陷入离别太深,咬了咬牙大步跨上了马车。不曾落泪的凌才从未见母亲如此,澄澈的眼睛里慢慢溢出了晶莹泪水,正想上前抚慰母亲,却闻身后马车内潼玉呵斥道:“张凌才!上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