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她似乎突然领悟到吉遥的坚持。集体、个人,责任、荣誉。原来,这些都在她心底。
昌云转身瞬间,跟女生说:“你很好。”
然后接棒,发力,摆臂,起跑,昌云像箭一般飞出,风在她耳边呼啸。
一百米仿佛一帧电影,飞速而过。眼前发黑的时,她甚至不知自己在往何处移动,只有一只学飞的小鸟,从泛着光感的黑暗中,升空,又跌下,它只是摔疼翅膀,可她却像被人拿刀戳在心上。
接力棒脱手的瞬间,昌云眼前花白,过度激烈的运动令她头脑发胀。第四棒的女生离弦而去,她却脚步错乱,腿与腿拌在一起,重重摔在地上。
周围的工作人员顿时潮水般向她涌来。昌云被人扯着胳膊,意识迟钝,耳边不断有人问她还好吗,她只能摆摆手,发不出任何声音。身体像被水浸泡过的馒头,软绵绵的没有力气。虚汗从她额角处冒出,昌云抓住身边人的胳膊,请她放手。
工作人员劝她:“我们带你去医务室,你的膝盖应该摔破了。”
她摇摇头,耳鸣使她无法听清自己的声音。
“我坐一会儿就好。”
“……你不去处理伤口吗?”
昌云只觉得累,好一会儿,才慢慢摇头,她喘不过来气。
工作人员只好由她,把她扶到草坪后便回到自己原本的岗位上。
昌云坐在草坪上。浓密的灰云遮住了阳光,凉风猎猎,在空旷的运动场上旋转攻袭。被风鼓动的头发刷在脸上,使人有轻微的痛感。
原地坐了好一会儿,昌云这才慢吞吞的站起来。脚腕仍然没什么力量,像给人掏空了骨头般虚软,但足够她走路,走到操场最西边。
路上遇见同班的女生。
“昌云,你刚才是不是摔跤了?”
“嗯。”
“严不严重,去医务室看过了吗?”
“没事。”
听她说没事,女生将眼神转回昌云脸上,刚想问你现在准备去哪,却忽然愣住了。她错愕的看着昌云,轻声问:“你……怎么,哭了吗?”
昌云紧紧盯着此刻飞跃而起的人影,顾不上说任何话。她眼睁睁看着那人腾空而起,随后重重摔下,几秒后又挣扎站起。此刻,她站在足够看清吉遥所有表情动作的距离上,双腿却像灌了铅,怎么也不敢再往前挪动一分。一股油然而生的钦佩将昌云击中,她的眼眶,在吉遥双手扶腰,挪下护垫的瞬间,大火般凶猛燃烧。突然蓄积的泪水,火珠般滚烫滑下。
女生慌了神,傻傻的立在原地,嘴唇嗫嚅却说不出话。
好一会儿,昌云低下头,抬手抹一把眼睛。
天气仍然阴沉沉得。
二十进十,十进五,五进三,吉遥终于在第四次飞跃时撞杆摔倒。硬邦邦得竹竿硌在她背上,疼的她瞬间低喊出声。工作人员立马围上来,她双手抓垫,硬是没让任何人搀扶。
趴着缓了好几秒,吉遥这才坐起来,牙关死咬,双手撑在垫子上,慢慢慢慢得往下滑。然而,就在单脚落地得瞬间,忽然有人走到她身边,身子一矮,手臂穿过她的背,扶在她腰上,带着股沉默的强势味道。
来人身上柔软的蜂蜜甜香令她心安。
昌云架起她,低声问:“还好吗?”
吉遥只觉得自己浑身绷紧的力气都被这人吸走了一样,她垂下头,四肢及躯干完全放松,像黏人的大金毛,软塌塌的靠在昌云身上。
吉遥委屈的吭吭:“疼。”
昌云咬唇,鼻尖像被人涂上了辣椒般,又辣又胀,她自始自终没有抬头,低声说:“带你回去。”
吉遥乖乖的,点头:“嗯,我想睡觉。”
“回去睡。”
“我还有点饿了。”
“我们去吃饭。”
“我想吃工商大学二楼的捞饭。”
“……买。”
“怎么买?我走不动。”
昌云说:“把你送回去之后,我去给你买。”
开心,吉遥眉飞色舞,嘿嘿直笑:“我今天帅不帅啊?”她问。
“嗯。”敷衍。
吉遥不满意,追问:“嗯是什么意思?”
昌云深吸口气:“就是特别特别帅的意思。”
吉遥这才眉飞色舞,得意洋洋道:“是吧,我今天为兄弟两肋插刀了不说,还迎难而上带伤比赛,特帅,对不对?”
“嗯。”
“既然我都这么帅了,那你有什么奖励吗?”
“……”昌云顿了顿,迟疑着回:“请你吃饭?”
吉遥顿时得体一笑,俯下身偷偷补充:“还要加一份水果哦。”
昌云:“……”
得寸进尺。
您比赛,我管饭,我又不是他妈的主办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