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大兄在王帐里跪了一夜
阿爸在王帐外站着吹了一夜的风。
第二日清早,阿爸捧着自己的战神头盔将它郑重戴在了大兄头上。
大兄带着两千骑兵准备出发时,我疯了一样跑到阵前,张开手拦住了大兄的马。
“翎儿,乖。大兄从未骗过你,大兄一定会回来”大兄用手轻柔擦去我滚滚落下眼泪,笑容如往常耀眼。然后他一催马鞭,马儿飞奔了出去,没有回头。
第一月,战场时常有他的消息传来,都是胜仗。大皇子亲自带兵,士气大震,一路南下攻入最前线。
第二月,大皇子与戈赤的小支骑兵队在与大部队汇合的途中,遭受两军主力伏击。大兄他们拼死突围,三百骑兵以破釜沉舟之力重创两军上万主力。
这一役将局势整个颠覆过来,彻底瓦解了敌军的攻势。在我们翘首以盼大兄回程的时候,前线传来消息,大皇子与戈赤将军双双失踪。第三月,依旧失踪。
阿爸一月间白了头发,阿嬷就是在这月,哭瞎了眼睛。
若溃败的敌军发现我军两位主将失踪,定会士气大振,卷土重来。所以我们连派大军去寻找都不能,只能以阿爸的小队亲信秘密搜寻。
我每日都站在毡帐的门口,盼着大兄回来。大兄从未骗过我,他说回来,我相信他。
但我一月间还是失手打碎了三个杯子、两个碟子。每次听到马蹄声都疯跑到门口,一次又一次,皆不是他。我等啊等,等啊等。整整三个月。
他回来那天,和戈赤两人,昏迷着,全身都是血。是他的马儿将两人驼在背上,奔回了王帐。
马儿刚到帐口就发出一声凄绝嘶鸣,重重摔在了地上,它已力竭,死在了门口。
我走过去抚着已无气息的马儿的脖颈“谢谢你,辛苦了”
全族最好的巫医围了个圈为大兄他俩救治。可奇怪得很,大兄和戈赤他俩身上都是几日内的新伤,三月前的旧伤,显有被人医治过的痕迹。
戈赤第二日就已苏醒,大兄伤到了脑袋,昏迷了整整七日。我在床边守了他七日
终于大兄醒转,我问他这三月都发生了什么。他却都是迷茫摇头,巫医说是因后脑受伤,损了记忆。
当初翻遍大兄的血衣,也只找到了一方丝帕,上面的字迹被血污了,看不清楚。只有丝帕一角绣了朵兰花。这样的丝锻和绣法,一看就是中原的。
我把丝帕递给大兄,大兄还是摇头,竟一丝都想不起了。但从那以后,大兄每日都贴身带着那块带血污的丝帕……
从梦中醒转,天光还未大亮。这是怎么了?我居然梦到了三年前的旧事。我揉揉头,扶着孕肚坐起来。这梦实在太过真实,摸摸脸颊,还有因为担心大兄而落的眼泪。
也不知大兄现在过得如何,他的伤口阴雨天还会痛吗?他有没有找到送丝帕的姑娘?
“娘娘?您醒啦”彩屏进来为我拢了床帐。
“娘娘您…怎么哭了?”
“无事,做了个梦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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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我的身子越发沉重了,但因为我是在马背上长大的孩子,即使还有一个多月就要临盆,我仍能自如活动。
但即使如此,我也不敢出宫门冒险。为了打发时间我索性日日练字。清蕴看了我最近的字,说是连她也分不清这字迹是谁的了。
我的字与她的竟一模一样,神鬼也难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