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末戌初才回到未央宫。
清蕴若柳在路上就与我分别,各回了各处。玉坠一直被我握着,都变得温热。坐在步撵上,夜里东风吹在脸上,格外寒凉。
从此之后,都不可能再有暖春了。
每个季节,都是严冬。
宝绢死了,林姿也会死。林家也被瑾哥哥扳倒了,不日就是三司会审。他们犯下的一桩桩罪名,都会被公之于众,永无翻身之日。
可死的、伤的、流放的再多,也换不会琞儿。
那个和琞儿一道葬身火场的乳娘,在我昏迷的那三天里,瑾哥哥召了她的亲族进宫慰问,还发了十倍的抚恤金给她家人。
听彩屏说,她家人来宫里支银子时,一个个脸上都带着笑。
对他们来说,一个女儿的生命换一家人几辈子衣食无忧,很值得。
我只觉得悲哀,深深的悲哀。
回到寝宫,琞儿的摇篮早被瑾哥哥下令搬了出去。看着我床铺前空荡荡的地面,就如我初入宫一般。
琞儿好似完全没存在过。
他的痕迹这么容易抹去,可又这么难抹去。
我拿着玉坠到我眼前细看,那红流苏早就被烧成了齑粉,只留下玉兔坠子,遍布被高温烧灼后的裂痕。
只有那兔眼的两颗红宝石,和以往一样,发出幽幽的光。
对着烛火这么一晃,那红宝石反射出来的光,就像一滴闪过的泪
我眼泪毫无征兆地掉了下来,滴到那坠子上,沁到裂痕里。
我突然想到了什么,急急忙忙起身在宫里到处翻找“在哪呢?我记得以前就放在这的啊?”
彩屏彩珠听到动静走了进来。“娘娘在找什么?”彩屏先问出口
“你母亲妹妹给琞儿做的肚兜放哪去了?我记得以前就在这柜子里的啊”我抓住她的手问
“娘娘,您这是何必呢?睹物思人,我已经把它们藏起来了”
“还给我,好不好?”我看着彩屏眼泪就盈了满眶“还给我”
彩屏看着我叹了口气“我去给娘娘找”
彩珠过来扶我坐下“娘娘,大皇子已逝,人死不能复生。您……还是要看开些啊”她蹙眉看着我,眼里有很多情绪交织在一起。
我只是摇头。“彩珠,这宫里可有红绳?找些细长的来给我罢”
她俩一前一后的回到了我寝宫。彩屏捧着那一叠肚兜、包被、虎头鞋,彩珠拿了红线和剪刀
“好了,你们去睡罢,不用在这伺候了”我接过她们手上的东西说
“可娘娘……”彩屏看着我手上的剪刀
“你怕我轻生?”她俩都低头不语
我嘲讽地看着剪刀“我也想,可我不能。我是皇后”
“娘娘……”她俩异口同声
“罢了。你们要待就待在这吧”我坐到了桌前。她们得了准许,一左一右的站到了我身后,生怕我做什么傻事
我拿几根红绳将玉兔坠子穿起来,用草原的方法编成了一个吊坠项链。我编得精细,在烛火下慢慢地仔细地绕线,谁都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