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当瑾哥哥推开房门时,看到的是我正坐在御书房外殿的小几旁撑着头小憩,食盒端端正正放在小几上
“阿翎?我还不信,果然是你来了?!”他的语气里只有惊喜
我应该感谢阿嬷给我织了那个幻境,让我提前有了心理准备。所以在我知道真相后的现在,还能在他面前保持镇静
但也仅剩下镇静,没有其他任何情绪
我抬眸,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只觉得陌生。他眼里都是欣喜的光,开口也说的是“我”,而不是“朕”。
我现在才体会到林将军临死前的话,论做戏,谁能比皇帝更娴熟?
打开食盒,起身为他盛苏台茄,“做了苏台茄,来尝尝罢”。我将碗递过,露出一个笑容,笑意却未达眼底。
“阿翎……”他感受到了我的勉强。我想我应该多像他学学,怎么把戏做真。
“我以为,你不怨我了”他没有接碗,看着我的眼睛里,充斥着委屈和哀伤。眼神就像一只可怜巴巴的、耷拉着耳朵的小狗。
我好想笑,萧怀瑾啊萧怀瑾,你做戏的本领是和谁学的?还是与生俱来?
可我的心比我大脑诚实,它不住地抽痛。像一次次被重拳攥紧,攥到即将爆裂时,又立刻放开。不给我喘息的机会。
“对。我怨你”我冷冷开口,却刻意忽略左胸腔里的阵痛。
他没想到我说得这么直接,面色僵了一瞬。我装作没有看到,继续说
“本来我是不愿来找你的,不过是被舒达阿嬷催怕了。我发觉自己来早了就想走,但又不想下面的太监宫女难做,所以才在这等你”
我是故意的,为了给他造成我还在为了骨灰的事怨他的错觉,不让他有对我起疑的机会。
将碗放在小几上“现在你来了,喝过苏台茄,我就可以走了。”
我表情和音调都没什么起伏。从不会说谎的我,在这时候,谎话能说得滴水不漏。
真是讽刺。讽刺得让我难受。
“既然你还怨我,何必穿这一身宫装来?”他一手撑着桌子,盯着我不死心地追问,眼里有什么在涌动。
“这宫装有什么特别的吗?不过是妾那么多宫装里不起眼的一套罢了。
如果皇上喜欢,妾就不再穿了”我也盯着他,和他对视,分毫不让。
我眼见着他眼里的光一分分暗下去,却丝毫没有开心的感觉。
我看着他伸手拿过碗。看着他将碗放到嘴边。看着他仰头,将里面快冷了的苏台茄一口喝尽。动作好像再将我凌迟
放下碗时,他偏过头不再看我。
“你可以走了”。
幸好他没有看我,不然他可能就会发现,在我衣袖下,因为强忍心痛而发颤的双手。
“妾,谢皇上”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有波澜,昂着头与他擦肩而过,走出了御书房。
没有拿食盒,因为我怕手太抖,拿不住。
“娘娘?”侯在门外的彩屏过来扶住我,感受到了我不住颤抖的手,唤我的语气带着担忧和惊讶。
“走罢”,我只目视前方,挺直了背脊,高昂着头,就像一只骄傲的凰鸟。
通身火红的浴火的凰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