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灿理智上理解工人的愤怒,但克制不住情绪的对抗,腹诽了许久才渐渐平息怒火。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保持微笑说道:“你要这样说我能有什么办法?果真现在给句准信说无论如何坚决不给货,那我只能不再掺和立刻告辞。要知道像立德这样做相似产品、给外商OEM的工厂不要说全国,光珠三角也是大把。大不了我们立刻找其他相熟的工厂日夜赶活,顶多就是辛苦些。可这样一来,你们仓库里这批货就成了不值钱的废铁啊。”
这当然不是事实,现在换厂根本赶不及货期,但黄灿只能一边心虚一边将对方一军。
一旁沉默已久的阿华突然开口道:“她说得没错,我们厂的产品技术含金量又不高。”意思是你要把买家逼走了那可真就两手空空了。
黄灿暗含感激地配合阿华的说法点点头,再次懊悔自己之前忽略了人家善意的提醒,否则何须此时面临被动艰难之境。
工人代表一时无话可说,弱声嘟囔了一句:“扮野。装腔作势”转过身不再言语。
镇领导忙和颜悦色圆场道:“黄小姐,今天大家心情波动大,还请理解。原则上我们同意你的建议,这样做对双方都有利。不过,支付这么大一笔款项,你一个人拿得了主意说了算数?”
这个问到关键,黄灿老实承认:“根据我的工作经验我判定事情可以这样解决。但我尚需要请示丹麦领导,您给我半小时到一小时时间处理好吗?”
几方人员一听,看来建议并非十拿九稳还有泡汤的可能,不禁表情复杂互相对视。好歹等待确认的时间不长,也只好如此。黄灿于是跟大家说出去处理一下,带着李凡远远离开会议室,找了个清净角落准备给Franz打电话。
四下无人,李凡终于长吁一口气,向她抬了抬大拇指:“佩服!临危不乱,处变不惊。我刚才紧张得直冒冷汗,从来没有和政府领导、工人代表、公安一起谈判过。”
“凡事都有头一遭。何况我们是帮忙解决问题的,又不是犯罪分子,怕什么?我刚才只担心他们不相信我们,拒绝放货。”
“可是Maggie,你我为了客户、公司的事情这么卖命,值不值得呀?老外就算损失与我们何干?乘星眼见要倒闭。你刚才打的的钱,待会打国际长途的费用都不一定有地儿报销呢!”李凡平常是遇事躲事的性子,偏遇上黄灿这么个爱迎难而上的人,他担心她哪天要因这个性子而吃亏。
李凡拍拍自己的肚皮:“听见打鼓了吗?我们中饭还没吃呢。”
“等我们办完事出了厂子,我请你吃饭,兰州拉面和沙县小吃随你挑。”
“呵呵,你说你,这不是吃着地沟油的命,操着原子弹的心?”
黄灿不理他,拨打丹麦Franz手机号。平常工作打国际长途都用办公室座机,今天得解释事件来龙去脉电话短不了,她也心疼电话费啊。
Franz估计刚起床不多时,头脑尚未被咖啡完全预热,听见坏消息首先是不可思议,其次是疑问重重,最后以一连串的“Oh, my god! It’s too terrible!”来表达他此刻无比震惊、十分失措的心情。此类事件于他于乐斯总部都是破天荒头一遭。
不出黄灿所料,Franz丝毫不关心李老板逃亡何处、立德现况如何,而是再三重申公司四个货柜的重要性以及缺货将带给乐斯的损失与影响。当听到黄灿已在第一时间与工厂交涉并提出可行性建议,他忙不迭地肯定其正确性并给与表扬夸奖。
黄灿于是问到实际操作该如何解决:“Franz,显而易见,立德工人代表和其他人不见付款是绝不会放货的。但是付款目前存在几个困难,第一,即便丹麦总部今天打款,到账也要几天时间,而工厂形势超出我的判断,恐怕夜长梦多;第二,乘星公司账户已封,公司缺乏有效控制管理,恐怕无法协助乐斯处理这笔款项。因此,如何能在最快的时间让我能够给到立德货款,请明确指示。”
Franz被问题难住,想也不想立刻表示要请示自己的父亲老Mr.Jacobsen再做答复。
黄灿只好挂了电话焦急等待。
李凡刚不知从谁那儿弄了两支烟抽起来,平时他可没啥烟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