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缺十岁之前从来没想过自己要加入青衣卫,毕竟在义父周嵩的眼里,自己该是个风度翩翩的读书人。
可亲眼看到潘寒门将花无冬推下山坡时,那一刻他揉了揉眼睛,有些不相信,随后拿出了袖子里的宝刀,在潘寒门脸上划了两刀。
而那把宝刀,本是陈缺从周嵩那偷出来送给潘寒门的礼物,因为他听潘寒门说过,想要一把刀,以后谁说自己坏话就砍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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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觉得陈缺已是强弩之末对自己构不成威胁,或者一个人孤独了太久,潘寒门开始自顾自说起了话。
十年前,潘寒门被一个杀手组织带走了。
每天在非人的训练中,只练杀人,只为活下去。
第一次杀人,一刀捅进身边人的肚子里时,潘寒门差点崩溃掉。
第二次杀人,潘寒门在死去的尸体上连刺数下,直到血肉模糊。
渐渐的,潘寒门开始喜欢上杀人的感觉,并研究各种杀人方法,因为出色的完成刺杀任务,他被组织中的一个大人物选中,成了嫡传弟子。
杀手组织在整个天下都很有名,名叫消灾。
在述说着这些往事的时候,潘寒门表现得特别平静,像是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然而只有陈缺知道,潘寒门已经真正的心理扭曲,丧失人性。
“休息够了吗?”
潘寒门朝着陈缺慢慢走去,看陈缺的眼神像在看一个死人。
躲开了陈缺的临死一刀,那一刀已隐约触碰到了宗师的门槛,淡淡的刀气浮现在空气中。潘寒门掐着陈缺的脖子撞在了墙上,震得小楼微颤,一张张人皮落在了陈缺的脚旁。
潘寒门脸上已沾满了陈缺的血,厉笑道:“我很想听你在这世上的最后一句话。”
耷拉着双手,浑身是血的陈缺动了动手指,昏死过去。
一道气势磅礴的内力打破了滴答有序的雨声,由窗外飘进楼里,落在了潘寒门后背上,如巨石撞向海面,当场炸裂开来。
潘寒门松开陈缺,往前一扑吐出一口鲜血来,先前与陈缺捉对厮杀也受了不少的伤的他此刻又遭此重创,借势朝门口奔去,一跃遁入黑暗中。
一老者从窗口飞入,身上不沾一滴雨水。
面色红润,内力深厚。
天保人。
天保人兴起于四十年前,招纳了许多武林高手,专做保人一命的生意,颇受刀口舔血的江湖人士欢迎,同时也惹来了其他宗派的忌恨。许多阴险之辈勾结想出了一个歹毒法子,骗保,将天保人雇用为保镖然后设局自导自演,逐个诱杀。自此之后,天保人损失惨重,再做生意时就考量诸多,要确定被保对象是真危险还是假危险,是自己主动寻死还是突发意外,是死亡率高人群还是低人群,而陈缺因为青衣卫的身份,天保人一开始是不接受的,最后无奈于陈缺豪掷千金,只答应在陈缺濒死一刻出手。
陈缺鏖战多时,老者隐匿观望。
终于确定陈缺是真的要死了,老者方才救人。
……
……
可怜陈缺伤刚好没多久,又躺回了床上。
潘寒门从那晚逃离之后,没有再继续兴风作浪,而周嵩得知了潘寒门的来历,从国师手上讨来了一份名单,下令全城青衣卫开始对消灾进行围剿。
一个月后,京城终于回归了平静。
只可惜几十户人家悲欢离合,阴阳相隔。
青衣卫总旗一职空了许多年,始终没有合适人选,对此国师大人并不着急,只对十个千户说了一句再看看。
再看看,也就意味着不够满意。
经济民生上有一地州官各县县官,护国安邦则有远守边疆的大元帅,对于青衣卫的功绩考察,则在监督百官,百姓安定。然江湖势大与朝廷分庭抗礼,各大门派与当地富贾豪绅牵涉极深,背后关系盘根错节。
江湖奉行着江湖的规矩,门派之间刀来剑往你生我死,山上蟊贼劫富济贫自封绿林好汉,仗剑游侠遇不平事替天行道一剑斩之,纵马江湖,有血有肉。
在江湖人的眼里,皇宫里的那位国师是个妖人,妄想抹去百年传承的风流快意,给每个人套上道德律法的枷锁。
什么违法必究,我自远藏江湖,谁能定我罪。
……
……
时值冬至。
漠北草原上白雪茫茫,一望无垠,这里驻扎着二十万庆朝大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