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剑,禁地中出现一道幽深沟壑,赵铁拳被这一剑压得半跪在地,嘴角溢出一丝血迹。
这一剑,远比十五年前那一剑要强。
包裹着紫色雷霆的拳头被巨剑劈散,赵铁拳却没有半点落败的颓丧,放声大笑:
“痛快,痛快。”
赵铁拳强撑着要起身,却半天都没能扛起着剑气剑,那白骨可见的另一只手却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生肉。
等这拳头伤势愈合,就要将压在身上的剑气给一拳轰散。
一拳不行,那就两拳。
又是一剑劈下,这一剑,是三百六十剑最后一剑,也是客卿毕生最强一剑。
“再没什么武林盟主了,这一剑你总得死了。”
遥远的西海那边,有一位山林中的中年剑客睁开双眼,站起身子,望着远方,行了一礼。
漠北,独自一人度河杀敌的箬笠剑客停下手中的剑,愣在原地,抬头看着南方的天空,想道:“天下还有这么强的一剑,你回来了?”
这一剑,在天地各处,最强剑客心中,隐隐产生共鸣。
一个双眼血红的青年剑客,一剑从背后洞穿了客卿的身体。
客卿松开了剑,剑气剑瞬间解体,上万道剑意像无家可归的孩子,在空中乱窜,慢慢消散。
青年剑客刺出这一剑,有些颓然的坐在了地上,像是疯了一样,又笑又哭。
客卿努力回过头看了一眼,那个自己最得意的弟子,笑了笑,没有怪罪的意思,只是有些愧疚。
有太多没来得及的解释,成了终身的遗憾。
一代剑宗宗主,溘然长逝。
客卿是悲观的,教出来的弟子也是悲观的。
武林大会败在了一个小屁孩身上,之后的楚雨臣便觉得什么天赋异禀,天资过人只让人好笑。连一个十来岁的小童都打不过,还自诩年轻一辈的天才,他只觉得这世间万物都无趣至极。最强一上没能与那视为平生唯一对手的古相如交手,没能洗刷之前的屈辱,还要为师门那些白痴废物向一个小人物出剑,只觉得受到了天大的侮辱。
让人沮丧的是,他也败了,像面对自己的师尊出剑一样,面对着那个小人物的剑意,生不起半点抵抗的念头。
一次次的挫败,没能让这位天之骄子愈挫愈勇,反而灰心丧气,剑心崩坏。
客卿将他逐出师门,他怎么会不懂,所以,他要承客卿的情。
“就让徒儿用师傅教的剑送师傅最后一程。”
说完这句话,楚雨臣倒在了地上,昏迷了过去。
赵铁拳缓缓从大坑中走了出来,两只拳头在雷霆滋润下恢复得差不多,这天地之力既是毁灭,又是再生。
看了看那出剑帮他解困的青年剑客,赵铁拳只觉得有趣。
一步踏出,落到了青年身前,提起楚雨臣的领子,带着楚雨臣直奔山下而去。
隐匿在黑暗中的白衣年轻人目送着赵铁拳、楚雨臣的离去,眼神冰冷,错过了这么一个绝好机会,不知道又要等多久了。
“可怜,可惜,可恨。”
……
……
西蜀开山理论上极其简单,人力物力应有尽有,可真正实施起来,还是有不少困难。
天气恶劣,山石难碎,泥土干硬,荆棘密布,乱树丛生,这些环境因素,让那些过惯了“抢来主义”的土匪大爷,心里满是怨气。
“说什么让我们将功赎罪,实际上是没把我们当人对待!”
人心把握才是最最难。
于是有胆大包天,不惧生死的土匪私底下号召兄弟,准备叛乱,打算逃下山去,依旧当一个法外之徒,这其中,还有不少管营揭的旧部。
“这天底下这么多犯法的人,就不信你们这群青衣卫抓得过来,到时候怕是老死或是风流死,也不会死在牢里,刽子手刀下。”
西蜀街才驻守了两百青衣,真正发难,确实挡不住这上千匪人,让他们得逞,又将祸患无穷。
幸好有人出来及时制止了叛乱的苗头。
那个曾经的西蜀道大匪,如今的西蜀街指挥官,青衣百户,陈缺。
“是不是觉得自己当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土匪,一辈子就这样了,索性也不改了?”
第一句话,让不少土匪低下了头。
“是不是以为我陈缺只是在利用你们这些人,白白让你们当苦力,没真正给你们改过自新的机会?”
第二句话,所有土匪都停了下来,不说话,也不乱动,安静的等着下文。
“成见是座大山,胡作非为了那么多年,一身匪气,说改就能改?要想让别人改变对你们的看法,做两天样子就够了吗?不去想着好好做人,光想着杀人掠货的勾当,你们都是天生的土匪,非要丧尽天良,不当人?”
第三句话,三句反问,已经是骂了出来。
不待这些土匪反驳,陈缺说了最后一句话。
“你们放心,留下来的,这西蜀街建成后,以后虽然不比当土匪逍遥自在,但至少温饱不成问题,能在阳光下坦坦荡荡做个人。至于听完这些话还想逃跑的,那你们也放心,青衣卫会一个个给你们抓回来,送进牢狱中,终身将牢底坐穿。”
说完这些,陈缺转身就走,不去理会身后嘈杂的议论声。
一个男子站在了陈缺站过的地方,面露凶光。
脸上有一道横过眼睛的刀疤,嘴角带着一抹古怪笑意。
之后,在八斗冲养伤的陈缺收到风声消息,山脚下小河边,救上来一个昏迷多日的少女。
陈缺先是疑惑,这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值得风声的人特意上一趟西蜀,还要当面和自己说?
待他赶到少女暂住在的农户家,一袭青衣,那些普通百姓见了朝廷官差,就要下跪,被陈缺连连摇手说不用。
然后看到了那个身受重伤,气若游丝的昏迷少女。
叹了口气,小声嘀咕道:
“冤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