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先生叹了口气说:“既然你们不动手,那我只好自己惩罚自己啦。”
说完以后,他伸出左手,然后举起右手中的戒尺,高高地扬起,猛地下落,“啪”的一声打在左手上。
在场的人都震惊了,江枫怀疑这个老家伙有严重的自虐倾向。
第一下打完,沈先生也疼得呲牙咧嘴。
但是他还是扬起戒尺来,准备打第二下,照着这个力度打下去,沈先生的左手非得废了不可。
乔万里赶紧拦住了他,然后冲着老张使了个眼色说:“这位乡邻,还是有劳您动手吧。”
老张心领神会,赶紧走到沈先生跟前,抢过他手里的戒尺,高举起轻落下,如此装模作样地打了几下,沈先生这才消停下来。
老张担心沈先生再整出点幺蛾子来,丝毫不敢再停留,慌慌张张地离开了破庙。
江枫觉着乔万里很神奇!
他实在搞不懂这个老家伙为何能如此神速而准确地判断出马福盈是那个嫁祸给自己的人。
江枫感到很惭愧,自己正儿八经地学了几年刑侦,竟然没能找到替自己洗清冤屈的办法。
他走到乔万里跟前,恭恭敬敬地见了礼。
“你怎么知道这事儿是马福盈干的?”
乔万里瞅了他一眼,不以为然地笑了笑:“这两天露水重,别的孩童的裤管都是干的,唯有马福盈的裤管是湿的,这说明他去过瓜田,而且刚刚回来。”
听乔万里这么一说,江枫无话可说了。
江枫还是有些不服气,乔万里这套推理模式神叨叨的,不符合自己课堂上所学的刑侦科学,一点也不靠谱。
沈先生是外乡人,在曾家镇没有朋友,无亲无故,再加上他平常心高气傲,不屑于与人来往,所以他几乎没有朋友,唯一经常来陪他喝酒的是便是这个叫乔万里的干巴老头。
这是江枫第一次遇见乔万里。
江枫从来没见过孤傲的沈先生如此恭顺过,每次乔万里来拜访他,他都兴奋异常,如今疯狂的粉丝等到久违的超级偶像一样。
每次乔万里到破庙来拜访沈先生,沈先生都激动异常。
他总是很大度地掏出银子,然后催促着江枫到镇上去买酒卖肉。
沈先生平常话不多,和人说话时总是板着张驴脸,一句话就能噎死人,话怎么难听怎么说。
但是和乔万里聊天时他却不一样。
那张嘴开始口若悬河,变得如同开了闸的洪水一样滔滔不绝。
每次他都恭恭敬敬地给乔万里斟酒。
“乔三爷,我老沈这辈子没服过谁!我最敬佩的人不超过一个半。”
这话不像沈先生说的,更像一个二百五说的。
要么一个,要么两个,啥叫佩服一个半人?
沈先生接着说:“首先我佩服的半个人是师父王阳明,佩服的一个人就是三爷你。”
沈先生这句话很扯淡。
后世无论书店还是地摊,盗版还是正版,卖的都是有关王阳明的书,电台网络都是和王阳明有关的节目,高校民间都瞪着眼讨论王阳明的思想。
但是他从来没听说有乔万里这么个人。
每当沈先生这么夸赞自己说,乔万里就慌忙说:“老沈,你喝多了!尊师乃是千年出一个的大学问家,我姓乔的狗屁不懂,人家是明月,我连小小的萤火虫都算不上,你拿我这个破捕头和尊师比较,真是羞煞我也。”
“三爷,我老师乃是学而知之,你可是生而知之哇。我老师官场沉浮一番以后才弄出来大学问,可是老兄你天生超然世外,淡泊名利,你比他可高明多了。”
两个人都挺能喝,喝到中间,醉醺醺的沈先生总是催促着江枫说:“再去弄一坛子酒回来。”
不仅高傲的沈先生对乔万里敬畏有加,就学堂里的这帮学童听到乔万里的名字便打哆嗦。
以后的日子经常出现的场景便是:沈先生在西厢房睡觉,江枫在正殿里温书,曾二蛋率领着其他学童在院子里吵吵闹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