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雄海在他面前放肆一些,说道:“你这未必是不幸。”
丁满义一愣,笑道:“远离家乡未能给父母送终,这就是不幸呀。现在国家开放了,本想着回家帮衬一把,可后辈人不认我喽,前些年说我逃台,把我名字都从族谱上给抹掉了,唉,唉,唉!”
他脸上在笑,眼神却是落寞,越说越落寞。
李雄海安慰他道:“你回来的太早了,再等两年吧,现在有些人思想太僵化。而且下次你回来别自己来,当年琴城被抓去的人多的很,你们组团,先通知市里再通知县里,到时候村里敲锣打鼓把你迎进祠堂。”
丁满义诧异的看着他道:“小同志,你几岁了?”
李雄海意识到自己说的太多,笑了笑道:“我是个孤儿,老成,喜欢乱说。”
丁满义不是普通的农村老头,他看出李雄海也不是普通的农村小孩,后面走在路上他便主动攀谈起来。
李雄海搭话不多,正好老人上了年纪絮叨,这样两人一个倾诉一个倾听倒是配合的挺好。
说来也巧,两人到了乡路口的时候有一辆黄海气包车摇摇晃晃从远处驶来,这是八十年代行走于琴城乡镇最常见的客车,使用天然气为燃料,一直到九十年代才退出市场。
李雄海对着汽车挥手,老人笑道:“不用急,他过来了会停下的。小靓仔,感谢你送了爷爷这一路,爷爷要先走了。”
李雄海唰的来了个少先队礼:“爷爷再见,祝您一路顺风,以后欢迎您常回家看看。”
这话又勾起了丁满义老人的乡思,他拄着文明棍环视左右,不知不觉眼睛里含上了泪水:“家?我家还在这里吗?还有亲眷认我这个孤老头子吗?少小离家老大回,儿童相见不相识啊!”
李雄海不忍看他这么伤心,便把压抑了一路的本性拿了出来:“老爷子,您无需这么想,世界是自己的,与其他人毫无干系。家乡也是自己的,无需别人认可。您这一生波澜壮阔,即使客死他乡也不应遗憾,男人啊,最怕这一生碌碌无为,却还说平凡才是难能可贵。”
听着他这一番话,老人瞪大眼睛惊奇的凝神看着他。
李雄海沉默了一下道:“这是我从书上看的。”
车子开过来了,丁满义准备上车。
见此李雄海急了,说好的小费呢?这是第一桶金啊老哥,你不能糊弄你的小靓仔啊。
老人先前忘了这事,掏出钱包要买票才想起来,他随手抽出一把钱来递给李雄海道:“差点忘记给你小费呀,哦,这不是小费,小兄弟,这是给你的小见面礼。里面有我片子,我很看好你,你以后想出国念书、想见见世面,就打片子上的电话。”
车子开走,李雄海捏着一叠钱发愣。
他手里是一叠崭新的钞票,颜色深绿,正面是一群人昂首阔步走出人民大会堂,背面是天安门侧照,还有两个大字:拾元。
跟前世给了李抗洪二十块不一样,丁满义给了他一叠拾元,而这钱已经是当今流通的最大面额的人民币,俗名就是威名显赫的大团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