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雄海换下衣服扔进水里泡了起来,他拿着张爱花给他的肉票蹦蹦跳跳往乡里跑。
时隔几十年又看到肉票,他觉得还挺新奇的:他手中肉票是绿色的,上面当头一行字是‘琴城市购货券’,旁边写着主席语录,‘反对大吃大喝,注意节约’,然后中央则是肉票数额,贰市斤。
1986年,票券时代已经进入末尾,计划经济逐渐退出历史舞台,市场经济开始崭露头角:
在1983年布票已经在全国取消流通了,而在1984年深圳特区率先取消各种购物票证,全面放开物价,此后数年,各大城市相继放宽了对票证的依赖。
尽管要到1992年党的十四次全国代表大会上才正式提出建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但是现在已经进入过渡阶段——有计划的市场经济体制,票证不再那么要紧。
李雄海知道这几年全国范围内票证贬值,如果此时收一批票证特别是珍稀票证,那等到二十一世纪倒手一卖绝对赚钱,毕竟在那时候这东西都是收藏品了。
但他不想涉及其中,费心费力能赚几个钱?连邮票他都不愿意捣鼓,变现周期太长,他现在收集的邮票要能卖出理想价格至少得等二十年。
二十年这个投资周期太长了,他等不了,他就等着拆迁拿到第一批启动资金,然后去跟着大佬们捡钱。
这辈子他不准备奋斗了,只要跟紧大佬们脚步就行,大佬和国家会替他奋斗的。
至于他未来的路怎么走?随心所欲吧,上辈子他苦吃过、福享过,就是没有随心所欲过。
童年逼着自己学习干活,少年逼着自己学习干活,青年还是逼着自己学习干活,到了中年好不容易有钱有地位了,结果依然得逼着自己学习干活,忒不自在!
年轻的胴体就是棒,四里地跑出去也就是小喘气,到了乡里后,一幕幕只存在记忆中的场景出现了:
鲜红的老标语、时刻传出香味的副食店、贴着手绘海报的老电影院、乡卫生所,还有窗户上贴着‘为民服务、凭票供应’的农产品供销站。
李雄海跑进供销站,里面有柜台,柜台上横着一根木头,上面挂着一片猪肉。
里头小门有个青年往外拖一头死羊,他说道:“二哥羊血我留下了,咱晚上炒着吃,叫上马良、大栓、木哥几个过来喝个酒。”
二哥是个有些娇柔气的削瘦中年人,他正在柜台后正在往盆子里倒泥鳅。
听见青年的话二哥站起来翘着兰花指擦了擦额头说道:“行,留一个羊蹄子,我在账上记过了,这个羊瘸腿,少一条前腿,嘻嘻。”
二哥正美滋滋的笑着,一扭头看见有人盯着自己,顿时吓得他心里一个突:“哎呀,这什么时候进来的人呀?”
李雄海踩着凳子趴在柜台上,他似笑非笑的说道:“叔叔,你要薅社会主义的羊毛啊。”
二哥看清他是个小孩后起了轻视的心思,便很娘气的挥挥手说道:“去去去,谁家小孩乱跑?你怎么不上学?是不是逃学了?”
李雄海说道:“叔叔,这只羊不瘸腿,我看见了。”
杀羊的青年哈哈笑,他利索的把羊开膛破肚剥掉皮,又一斧子剁掉一条羊前腿说道:“喏,这不是瘸腿了吗?”
二哥说道:“老老实实杀你的羊,你跟个毛孩子较什么劲?走,走,小孩别在这里玩。”
李雄海把钱和肉票拍在柜台上说道:“谁在这里玩了?我要两斤猪肉。”